心机外室上位记: 3、收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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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像打着旋儿袭来的薄雾,在霎那间遮盖住了婉竹的视线。

    她静静地立在原地,耳畔回荡着齐衡玉淡冷得好似一缕轻烟般的话语,心间盈着的惧意渐渐消弭了下去。

    钱货两讫的交易是好,白银千两确实能保人一世富贵。

    可对于婉竹这样柔弱无依的女子来说,只有钱无势兴许要比无钱无势还要更悲惨一些。

    而眼前之人,是那钟鸣鼎食之家的世子爷。

    婉竹抬起杏眸,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不住地打量着齐衡玉,见他外里罩着紫蒲纹狐皮大氅,内里一条单罗纱锦圆领袍,头戴东珠、腰环玉带。

    这一身装束奢华内敛,恐怕就要值上五百两银子了。

    秀玉、秀珠三姐妹只是在三小姐的院里做过三等丫鬟,平日里的行事派头就比寻常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矜贵几分,可见齐国公府是何等的富贵荣华。

    若是将来能成为齐衡玉的妾室……

    思绪流转间,婉竹心意已定。

    她生了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眸,柳眉微颦时眸中仿佛藏着皎皎月光,而此刻她便壮着胆子向齐衡玉的方向走近了几步。

    屋门的支摘窗尚未闭合,几缕微凉的夜风拂进内室,刮起了婉竹单薄得仿佛能被人一手扯下的寝衣,隐隐露出里头一条暗红色的帕腹。

    那股散去的旖旎之感再次氤氲在二人的目光之间,如今离得近了,齐衡玉瞧得更为清楚,那月华般的肌肤外婀娜起伏的身段,高处是臀,低处是腰肢。

    齐衡玉收回了目光,体悟到自己喉咙处微微收紧,心内略有些惊异。

    而婉竹却好似不曾察觉到寝衣飘飞的窘境,只怯生生地迎着齐衡玉的目光说:“可以不要银子吗?”

    一句话让齐衡玉才起的缱绻心思尽数退散,他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之人,身子微微向后倚靠着,露出几分戒备之意。

    “那你想要什么?”

    幼时齐国公宠妾灭妻的行径让李氏与他吃了不少苦头,所以他不愿纳妾,即便迫于宗嗣压力,也只愿意在外头养个外室,解决眼下之困。

    可若是眼前之人并不只甘心于钱财,而是想要旁的,齐衡玉渐生悔意。

    便见婉竹朝他敛衽一礼,盈盈似水的目光望了过来,“世子爷将我从人丫子手里买下,让我不必再挨打受骂,也不必再过那些朝不保夕、担惊受怕的日子。所以…所以我把世子爷当成了大英雄,我没有什么好回报世子爷的,只盼着您能不嫌弃我粗鄙的出身,又怎么能收您的银子。”

    这如莺似啼的一番话里漾着最真挚的谢意。

    先是让齐衡玉心间蒙着的阴霾一扫而空,而后他才开始惊讶,不曾想婉竹竟能说出这样条理清晰、言辞通达的一番话。

    “无妨,这是你该得的。”

    说罢,齐衡玉便敛起了那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,漆色的眸光再次汇聚在婉竹姣丽的容颜之上。

    他自己也不确定,昨日李氏装病逼他收用婉竹时,心里浮起的那一抹庆幸是否与这女子明丽动人、似竹般的清雅模样有关。

    良久,他心内天人交战般的争端终于停了下来,他也扬起了那双璨若曜石的眸子,一寸一寸地往上攀附着婉竹的模样,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    嗓音低沉晦涩,带着浓烈的沙哑之意。

    屋外候着的静双与秀玉大眼瞪小眼,一个满目淡然,一个面露惊惶。等屋内传出些异样的动静后,静双才支使着秀玉去隔间烧水备茶。

    “你且打起十二分的小心来,里头这位可是有大造化了。”

    在被静双掌掴之后,秀玉的脸色便灰败不堪。如今亲耳听到了里头压抑着的女子泣声之后,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了一般震惊,几乎是脱口而出道:“爷怎么会收用她?”

    明明太太给爷挑选过那么多出身清白的良妾,其中还不乏小官家的嫡女,诗词歌赋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。爷却连正眼也不瞧一眼,怎得就收用了这个贱籍出身的外室?

    静双瞥她一眼,到底是顾念往昔的情分,提点她道:“爷不愿纳妾,只打算在外头养个好打发的外室。你且好生伺候着,将来有的是你的好处。”

    依静双所想,齐衡玉方才发落秀玉也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罢了,这外室在他心里也没什么分量,应是不会再特地另择丫鬟来伺候她。

    秀玉乖乖地去备水,静双则百无聊赖地贪看着庭院里的一大片青竹。

    此时夜风呼啸,青竹被乱风摧压得弯下了枝叶,无力堪折。

    半个时辰后,屋内的声响渐歇。

    齐衡玉已穿戴好了衣衫,先瞥一眼在锦被下闭阖双目的女子,忆起方才她泪流不止的模样,心里渐生怜意。

    他是头一回尝人事,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。

    若再待下去,就不止这一回了。

    齐衡玉想,收用这女子已是犯了他的人生大忌,断断不能再沉溺于此。

    所以他不能留宿在竹苑。

    锦靴踩在地砖上离去时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,等这股声音远去之后,躺在镶云石架子床上的婉竹立时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方才杏眸泫泪、泣泪涟涟的柔弱模样已不见了踪影,此刻她只是木着脸愣了一会儿,而后翻身下榻,绞了帕子擦拭身子,再躺回了床榻之中。

    方才的泪里四份真、六分假。痛是真,哀伤也是真。

    她心内通透无比,这点哀伤是因她如今有屋舍遮风挡雨、能吃饱穿暖罢了,若是衣不蔽体、食不果腹,尊严与哀伤能值几个钱?

    唯一可惜的是,齐衡玉没有留宿在竹苑。

    万事开头难,如今她已迈出了这一步,便要徐徐图之、不可轻言放弃。

    渐渐地,劳累了一场的婉竹也生出了些困倦之意,朦朦胧胧间,她好似是瞧见了床顶花纹上夕颜花的种子正在破土而出。

    那种子从泥泞里生根发芽,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。

    就如同她要在齐小公爷心里埋下印记一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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