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澜: 32、第三十二章 野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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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随着萧隐手指,看向天上,只见参差交错的树枝上倒挂着数不清的黑物,像是倒挂的蚕蛹一样,个头足有手掌大。
    更高的地方,还有无数晃过的黑影无声低飞,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而来。
    沉渊凝神屏息,“好像是蝙蝠?”
    萧隐没有说话,既默认他的说法,眼看蝙蝠浪潮似的从四面八方涌来,聚集在这片林子上,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汇聚在这里一样,不多时,头顶上盘旋出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,密密麻麻,声音也从无声到越来越大,将二人目光彻底凝聚。
    他们仰头只顾天空,却忘了顾及还未收回的火折子。
    一只羽翅虫绕着微弱火光欢喜飞舞,火光照彻几乎透明的薄翅,脉翅仿佛感知觉火光召唤一般,萤火虫般一闪一闪。
    萧隐察觉到头顶上的漩涡开始异动变形,像是准备朝这边扑过来!
    萧隐暗道,不好!
    玉笛迅速打落火折子,惊起原本静静趴在上面的几只羽翅虫,火折子悠悠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,在落入脚印里的黑水前,将枯叶间躲避许久的成百上千只羽翅虫照亮。
    萧隐一想到刚才是从满地虫子的树林走,便觉得浑身发麻,这可比廖兴放出的噬骨虫更加令人恶心。
    火光从掉落到熄灭不过短短一瞬,地上却点灯似的闪烁起来,低声的嗡鸣随着加入进来的翅膀越来越多,最后竟然像一阵风呼啸而过,在空中聚成一团。
    头顶上那团漩涡忽然暴风骤雨般极速袭来,将毫无还手之力的羽翅虫大军吞没在巨大黑影之中,很快,其中一团声音渐渐喑哑下去,最后耳朵里只有几百双翅膀同时在身后拍出的骇人风声。
    两人早已在蝙蝠群抵达前几个起落,远离弱肉强食的捕食盛宴。
    跑远后,萧隐嫌弃的跳了起来,心急如焚想要把沾在衣角上的虫子尸体抖落,可惜羽翅虫的翅膀严丝合缝的沾在湿水的衣物上,又不好伸手去除,伸出去半只手的笛子也迅速撤了回来,不想让虫子玷污分毫。
    沉渊见他十分烦恼,问道,“阿隐,你居然怕虫子么?”
    怕。
    怎么可能不怕。
    小时候睡在别人屋檐下,入梦尚深时,觉得浑身痒痒的,就伸手挠了几下,哪晓得越挠越痒,惺忪睁眼后被满身乱爬的蚂蚁吓得魂飞魄散,嗡哇乱叫着跑远,门后传来几个孩童幸灾乐祸的嘲笑声,从那以后,不管是什么虫子,但凡在身上落了脚,他必疯了似的想躲。
    萧隐毛骨悚然,恨不得脱一层皮下来,“渊渊,你快帮我弄掉!”
    “大男人怎么怕虫子。”
    沉渊嘴上说着,手上已经付诸行动,手脚半僵的撩起衣摆一只一只捉下来。尽管对于这个称呼仍然不大习惯,总感觉是在喊一个孩子,所有的动作也都仿佛被亲昵的一声“渊渊”束缚住。
    许久过后,萧隐都没能从刚才的阴影里走出来,一路恍恍惚惚,听到点细微响动,哪怕只是风声,就开始疑神疑鬼。
    想着阿隐在自己面前总是无所畏惧,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,现在他三步一回头的躲在自己身后,沉渊只觉得想笑,因为阿隐是个极少失态的人。
    在越河洲时就听邱师兄提起过,每次师兄去找阿隐陪着喝酒,阿隐必定醉倒,就算是辨不得东南西北,找不到回迷仙谷的路,也只是安安静静的从不吵闹,这点比许师兄强了许多倍,虽然许师兄轻易不醉,但是醉后一定会痛哭流涕。
    原来当着刘道长的面也没显露出半分怯弱之
    态的阿隐,竟然会怕虫子,难怪自己还在愣神发呆之际就被他带了出来。
    正想着,一道惊雷劈开天空,雷声闷响,由远及近滚滚而来。
    山里忽然间下起瓢泼大雨,将九华后山浇了个遍,大滴雨水砸到树叶上噼里啪啦作响,白日里还热气蒸腾的,这会儿已然十分凉爽,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暂且安身避雨的山洞时,两人衣衫皆已湿透。
    雨水顺着萧隐脖颈滑入锁骨,一滴,两滴,三滴……
    他挽起袖子,露出白皙的手臂来,手上动作从容不迫,将长袖卷起一拧,一串水珠顺着袖布滚落,拧好后展开抖了抖,皱巴巴的悬在半空,然后跳到一块大石头上,踢了踢脚,便随意的蹬脱鞋子,一边一只甩了出去,那双鞋已经漆黑得分不出原色,湿漉漉掉在地上洇染出一片水渍。
    萧隐如入无人之境一样,准备和衣而眠,沉渊直接看傻了。
    面前这位,还是他心目中清雅高洁,纤尘不染的萧隐吗?
    他起身将胡乱丢弃的鞋子归置好,一摸身上空落落的才想起火折子已经遗落在半道上,筑篝火的想法破灭了,忽然呆坐在一旁的他眼神一亮,目光落到已然睡去的人身上。
    沉渊爬上石头,动作极轻的隔着衣物摸索,白皙的手臂躺在面前,沾着几滴没有擦尽的雨水,他道萧隐本就生得好看,就连微山堂的沈堂主跟他摆在一起,都逊色几分,忍不住多看了两眼,直到阿隐咳嗽起来,他才想起找火折子的事。
    于是从袖子找起,摸了摸隐约有几个药瓶和一些小杂物。
    于是环绕腰间又摸了摸,摸到一袋什么东西,只是被压在身下,扯不出来,他俯身凑得更近,抠出来一看,是钱袋子,这么硬邦邦的东西在背后压着,不觉得硌得慌么?
    于是看向胸前的位置,出手再探,他贴身放着的只有两样东西,一枚金光闪闪的兽印,一条天河带。
    天河带被他叠放得很好,齐整的由一张手绢悉心包住,当时喝醉了,他其实不太记得有这一段,第二天送别师父时,还被问及天河带去向,若不是阿隐留信说天河带在他那里,他定会翻箱倒柜找许久,所以一五一十跟师父说送人了。
    师父没说什么,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在前面,教诲众人几句。
    他将手绢重新叠起,沿着衣襟放回去,刚触碰到胸口的起伏,手腕一热一只手忽然拉住他猛的往怀里一揽,整个人顺势倒在他身上,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而起伏,正要翻身爬起时,另一只手环在后背,把人重新按了回来。
    只能乖乖听着两种心跳声,一缓,一急。
    他从不知道萧隐力气这么大,他一个修剑道之人,力道本就比寻常弟子大许多,而萧隐只是迷仙谷弟子修医炼毒,手上劲道虽有,可是按照道理绝不至于这么强劲,竟教他短时间挣不开束缚。
    潮湿的衣物隔在中间,久而久之竟也有了温度,他闻着阿隐身上淡淡的药香,舒心的忘了要起。
    洞外暴雨如瀑,风声长啸,漆黑的山洞好像把外面的狂风骤雨生生隔绝,宁静得只能听到忽快忽慢气息声,黑云笼罩的雨夜没有一丝光亮,他又分明感觉阿隐在发光,这个画面好熟悉,他想不起来。
    好像是……
    好像是那日在千灯镇第一次喝得醉醺醺的时候。
    也是那么一个人影,一身青衫,一张洁白面庞。
    他没有摸到。
    此时鬼使神差的缓缓伸出手指去,用指尖轻触,柔软又滚烫的触感传回,是病了?
    他望着阿隐的脸庞,一手覆在对方额头上,一手覆在自己额头。
    好烫!
    怎么办,他裹着湿衣服睡在冰冷的石头上肯定不行。
    萧隐像是感觉到怀中人不安的挣扎,下意识收紧手臂,想让他安静下来。
    就是在此时,发出一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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