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佬,养猫吗?: 变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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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缓过神来的醉汉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,满脸挂在死里逃生的后怕,嘴里“老婆、妈妈、奶奶”的一通乱喊着跑远了。
    顾苏把头窝进裴客辞的手心里,听着那凄厉的哭喊声渐渐远去,心中砰砰乱跳,思绪一片混沌。
   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住处,裴客辞停在门口,把顾苏的小脑袋支起来,幽深的眸子看进顾苏的眼中:“进去吗?”
    还没能完全从惊吓中抽回神的顾苏愣愣回视他,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,却本能地点了下头。
    裴客辞静了一瞬,然后打开了门。
    裴客辞把顾苏放到小窝里,一言不发地提着幸存下来的鱼进了厨房。
    “喵……”
    顾苏从小篮子里探出头来,静静看着遮着厨房的帘子透出来的光线,感觉四周的空气都沉下来了。
    裴客辞心情不好。
    特别不好。
    顾苏知道,不止是因为刚才的一场闹剧,更是因为他让顾苏看见了另一个裴客辞。
    一个阴暗、暴戾、无情的裴客辞。
    少年在害怕,害怕顾苏远离他。
    所以才会在进门那一刻,问出那句话。
    如果当时顾苏没有下意识点头,哪怕只延迟一秒,裴客辞都有可能把顾苏丢开。
    想到这的顾苏又心疼又开心,只想告诉裴客辞,他不怕,他不会走。
    所以在裴客辞端着香喷喷的清蒸鱼出来时,顾苏猛的蹿出小窝,在裴客辞放稳清蒸鱼后跳进他怀里。
    裴客辞稳住他的身体,然后把他扒下来,放到桌上。
    顾苏愣了愣,听见裴客辞道:“吃饭。”
    裴客辞把肉最多的地方全扒进顾苏的小碗里,自己只留了些残角。
    明明是平时最正常不过的动作,顾苏此时却觉得眼睛有点热。
    “喵……”
    他伸出爪子搭在裴客辞拿筷子的手上,目光闪烁。
    裴客辞轻轻拍他一下,却没有下一步动作,淡淡重复一遍刚才的话:“裴望,吃饭。”
    顾苏耳朵一抖,这是裴客辞第一次这么叫他。
    冠上的那个裴字,仿佛掺着什么情绪。
    顾苏心里发慌,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吃碗里的鱼,连是什么味道都没品出来。
    顾苏心里想,裴客辞没有喂他。
    这一整个晚上,裴客辞的话都很少,黑沉沉的眸子每看向顾苏一眼,都让顾苏一阵揪心难过。
    裴客辞在害怕,也在克制。
    偏生这个时候,他什么也不能做,以前百试百灵的撒娇打滚暖被窝全都没有用了。
    直到一人一猫睡下了,这满屋的沉闷都没有散去。
    “叫顾苏是吗?”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半蹲在小男孩面前,轻轻摸着他的脑袋,问话的声音温柔极了。
    怀里抱着一本旧绘本的小男孩呆呆地看着她,眼睛湿漉漉的。
    不知何时,女人身后出现了一个男人,西装革履,一样的温和的笑,男人过来拉住他的手,温声道:“来,回家啦。”
    眼睛渐渐睁大,一瞬迸出惊喜。小男孩用力点头:“好!”
    但是,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,就被生生撕扯得鲜血淋漓。
    他脚下一轻,身体迅速往下跌,四周突然出现无数怪物,它们伸出利爪抓住他,撕扯他,然后又把他扔到下一层。
    “顾苏、顾苏、顾苏……”
    怪物在呼喊他。
    小男孩拼命挣扎,却
    激得怪物们更加兴奋,他终于放弃了,不动了,任怪物一点一点将他吞噬。
    突然,眼前出现一只手。
    这只手骨节分明,像白玉雕刻的一般。
    小男孩被蛊惑了,他伸出手,想牵住它,却在触碰到它时,白玉化为魔爪,带着嘲笑向他抓来。
    “不要!”
    窗外明月半斜,筛入几缕清晖,映在突然从床上弹起的少年身上。
    顾苏紧紧握着心口处,用力地喘气。
    已经……已经好久没有做这样梦了。
    利爪撕开皮肉的剧痛真实得可怕,那滑腻恶心的触感一寸一寸地爬在皮肤上……
    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扯成了两瓣,顾苏疼得眼睛通红。
    突然,他愣了一下。
    少年慢慢松开紧紧抓在心口的手,移到眼前。
    月光照映之下,两只手白润如玉,指尖捻着微光。
    顾苏眼中惊惶尚未褪净,又覆上一层不可置信。
    人的手……
    他变回来了。
    那裴客辞呢?
    顾苏惊慌地低头,看见了窄窄的单人床,另一侧躺着的一位相貌极好的少年。
    少年不知梦见了什么,睡得沉,却不安稳,眉头紧蹙着。
    顾苏茫然地眨了眨眼。
    他用力在腿上一掐,立刻痛得龇牙咧嘴。
    他真的变回来了!
    顾苏第一反应就是想叫醒裴客辞,可是在手快碰到他时,生生僵在半空。
    顾苏突然想到,裴客辞会接受成为人的他么?
    如果裴客辞不信呢?
    如果裴客辞觉得他是妖怪,把他赶走呢?
    太多太多的不确定,让顾苏愈发慌乱,他深深垂下头,陷入绝境的挣扎中。
    头上突然有些发痒,顾苏忍不住伸手去摸,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。
    他心里一凉,反复摸了几遍,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暗了下来。
    猫耳朵……
    他是个怪物……
    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一样,顾苏蜷起身体,缩在床角,浑身冷得发抖。
    怎么办?他该怎么办?
    如果裴客辞发现他是只怪物,一定会丢掉他的……
    独自在黑暗中舔舐伤口的小兽好不容易得来了一丝温暖,却又要被抽离了。伤痕累累的小兽反抗不能,只能发出凄悲的哀鸣。
    顾苏拼命忍着眼泪,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    身侧的人忽然动了动,顾苏浑身一震,全身血液都凝成冰,不会流动了。
    裴客辞的眼睫动了动,缓缓睁开眼睛。
    顾苏闭了闭眼,满心等待宣判死刑的绝望。
    然而,上天仿佛在和他开玩笑,在少年眼帘掀开的那一刻,顾苏只觉得身体一缩,再回神时,他已经变成了猫。
    刚才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极其真实的梦,真实到他现在还是慌得六神无主。
    顾苏就在这样铺天盖地的惶惑中,对上了那双黑沉沉的、隐着无数情绪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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