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是潘金莲: 【番外合集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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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06章 番外·归家(一)

    自那晚从水底浮起来, 时修照旧住回了监房, 至于他私自越狱, 周大人硬是半个字没提,只装作毫不知情。还计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做什么? 如今姜辛已死,而且死得其所, 一切不是自然推给他担着。这时候再要争,也是曹善朗与姚时修去争,他一个芝麻绿豆官, 且不悄悄的,还乱出什么头?

    周大人不寻衅挑事,时修亦无话可说, 横竖该说的, 他都写信告诉了他爹,只看他爹在朝中如何周旋,他每日只管高枕于监房, 等朝廷的旨意下来。

    却怪,住了这半个来月, 也不见西屏前来探望, 他娘前面倒来过一回,见他没什么大碍,后面也不曾来过了。每回问臧志和,只是支支吾吾说太太和姨太太都不得空。

    “她们到底有什么可忙的? ”时修散漫地坐到桌旁去, 一摸茶壶, 有些凉了, 便叫来狱卒换新的茶来。

    那几个狱卒一看周大人并不曾问时修私自出狱,也未曾责骂他们当差的一句, 就猜到以眼下的情形,时修官复原职想必是不远了。因此服侍他服侍得比往日还勤谨, 一刻不敢懈怠, 忙不迭就去换了新茶来。

    臧志和亲自赶到门外接了, 殷勤备至地给时修倒茶, “太太和姨太太在家收拾东西呢, 等朝廷的旨意下来, 大人肯定是要官复原职, 提早打点好行李咱们好回江都去啊, 免得临到跟前乱忙。”

    算算日子, 朝廷的旨意下来恐怕还得十日上下, 再急也急不到这会。时修呷着茶, 总觉不对, 那晚水上浮起来, 回去的时候, 他和西屏共乘一驹, 西屏湿漉漉地坐在他怀里, 虽然不说话, 却紧攥着他肩上的衣料, 十二分的依赖眷恋, 一刻也不能和他分离的样子, 这时候怎么又舍得不来看他?

    他抬起头, 歪着脸, 眼中满是怀疑, “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? ”

    臧志和呵呵连笑, “我岂敢欺瞒大人? 这不是太太想带姨太太一道回江都么, 这些日子正忙着和姜家商议呢。”

    时修冷笑, “有什么可商议的? 难道姜家敢不答应? 哼, 他们自身都难保了, 还敢强留人?”

    臧志和趁机转开话头, “这姜家一定就要完了? ”

    他搁下茶盅, “七.八分准吧, 姜家讹诈民田的事我爹一定是会上报朝廷, 姜辛虽死了, 总不能就如此算了, 曹家不肯让出田地, 那么就只能姜家吃亏了, 少不得要拿他们家的钱赔给那些农户。”

    臧志和叹了口气, “这也算宽慰了郑晨的在天之灵。”说着冷哼一声, “真是便宜了周大人, 我看郑晨明明是他和姜辛合谋杀死的, 如今他只管全推到姜辛头上, 自己摘得一干二净! ”

    时修早虑到这点, 可惜汪鸣已死, 无人可指证周大人, 迟骋等人本来就有疑罪缠身, 如今人又不知躲到了何处, 更不可能出来指证他什么。好在讹诈民田一案, 就够周大人喝一壶的了, 朝廷即便给曹家留情面, 也不会给这小小县丞面子, 还不是拿他开刀。

    这世间之事, 烦就烦在这里, 黑不黑, 白不白的, 是非善恶总不能分明, 就连自己如今不也有些包庇之嫌么?

    说到包庇, 又惦念起西屏, 话锋便转回她身上, “我问你, 是不是六姨和我娘在家, 闹僵了? ”

    不是没这可能, 他娘虽不通官场之事, 可家务事却是明察秋毫, 那几日为西屏失踪, 他急得吃不下睡不着, 明眼人一瞧就能瞧出些端倪来, 何况女人天上在这种事情上嗅觉敏锐, 想不起疑也难。

    西屏一向就对他娘存着份感激之情, 若是他娘对她说些什么“深明大义”的话, 她未必不会听,会不会她早走了?

    想到此节, 时修屁股上如同着了火, 噌地跳起来, “六姨是不是给我娘赶走了? 你休要瞒我! ”

    臧志和从床上起身, 连跌摇手, “没有的事! 太太怎么会赶姨太太呢, 我拿人头担保没有! ”

    时修半信半疑, 想到“她走了”便恐慌, 还有种欲断无肠的空惘。隔了会, 跌回凳上, 自己喃喃嘀咕, “她根本没地方可去, 你们可千万不要哄我, 不要哄我——”

    “没有哄你, 姨太太好端端在庆丰街住着呢, 大人只管放心。”臧志和最不会扯谎的, 尤其在时修跟前, 只得稍微捂着嘴脸, “要不, 大人有什么话要对姨太太的说的只管告诉我, 我捎回去。”

    时修哪好意思告诉他? 只得瞅他两眼, 算了, 摇了摇手。算得不甘心, 脸上有种无可奈何的委屈的神气。

    他哪里知道西屏是病了, 那日跌进水里, 回去的时候又吹了风, 撑到次日便倒在床上起不来。她一向少病, 不知为什么这回病得格外厉害, 好像骨头给人抽走了似的, 身体里只剩虚空, 所以必然坍塌下去。

    她起初也不知道为什么, 隔两日有些清醒了, 听见秋风瑟瑟, 太阳还是那太阳, 不过冷了。自己睡在床上, 想到余生再没什么可忙碌, 觉得从前十几年是望着一座山在赶路, 终于走到了, 山却不见了, 天地间是巨大的茫然空虚。

    她睡在东厢里, 懒懒地蜷在床上, 枕着时修的枕头, 盖着时修的被子, 隐隐还闻着他的气味, 她把一只手放在枕边的一片苍白的阳光里, 感觉到一丝丝暖意, 那暖意是一种病态的缠绵。

    她久不见好, 可能是自己不情愿好起来。上岸是上岸了, 冷不丁踏实下来, 又莫名对这踏实有点不安。

    臧志和回来了, 正在院里问红药: “姨太太好些了没有? 大人总问, 我都要瞒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顾儿听见, 从正屋里走出来, “不许告诉他, 免得他又折腾, 老老实实在里头住几日, 只等朝廷的旨意一到就能回江都, 又横生些是非做什么? ”

    说话间, 走到东屋里来瞧西屏, 见西屏醒了, 还在罩屏底下就笑起来, “你午饭睡着就没叫你起来吃, 这会饿不饿? 想吃什么我叫红药她们做。”她走到床上坐着, 摸西屏的额头, “比昨日又要好点了。”

    西屏笑吟吟地在枕上看着她, “我不大有胃口。”

    “没胃口也要吃的, 不然病更不会好。”顾儿嗔她一眼, 叫了红药进来, 按早上大夫说的, 吩咐煮药膳粥。

    药材要去现买, 西屏不大好意思, “就吃芥菜粥好了, 清淡点。”

    “清淡管什么用? 前头已经吃好些天的淡的了, 我看大夫说得不错, 要补一补, 这样才有精神抵过病气去。”

    这工夫黑猫溜了进来, 跳到床上, 顾儿忙抱住它, 走去案前, 倒了点茶水打湿帕子将他四个爪子搽了一遍才放它到床上去。它就卧在西屏枕边, 乌漆嘛黑的一团, 只两个圆眼睛亮晶晶地在西屏脸上打量。

    西屏看着顾儿, 不知该怎么说和时修的事, 从前不说是以为不必要, 事到如今躲不开的, 早晚得说。不过她想顾儿八成猜到了些, 但她不问是什么意思? 要是不情愿, 又何必仍然待她这样好?

    顾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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