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与太侍君: 70-8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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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卷 革故鼎新

    71   长梦乍醒失旧忆

    我醒来时, 数树深红出浅黄,暖风轻拂,满田穗谷漾清香。

    恍惚间忆起方才的梦境, 那里似乎有金瓦红墙、铁马金戈, 很浩大, 但都记不清晰,因为它们最终全被覆在了遮天蔽日的大雪之下。

    画面渐暗时,我看到了一个貌美的仙人,心中悸动,我想找到他。

    可是, 他是谁啊?

    ·

    入目是晃动着的嫣紫色纱幔,上面盛放着一簇簇银丝绣成的团花, 顶部围了一圈白润的珍珠做点缀。朝外望去,不算大的屋子里明光浮动, 简简单单的布置中处处都蕴着温馨的味道。

    有“叮叮当当”的声音从窗边传来,清脆悦耳, 我的目光被它吸引了过去。

    是一只用小贝壳们串成的风铃。

    “有……”我尝试着询问, 但在开口的那一刹,却惊诧地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了。

    怎么回事?

    我捂住了自己的喉咙, 在床沿上呆愣愣地坐了很久。

    难道, 我是个哑巴?

    可惜空空如也的记忆给不了我任何提示,我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……更荒诞的是, 混沌的思绪让我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。方才那长长的一梦和现在我看到的景象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,我无法区分。

    潜意识里, 我觉得周遭的环境不应该如此温暖, 于是我伸出手去, 想将身边那层看不见的被褥掀走。但我什么都没摸到。

    “呀, 杜哥哥,屋里那半死不活的家伙醒了!”

    窗口突然冒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,我仔细瞅了瞅,发现是个炸着毛的小孩。

    也不知是谁给他扎的辫子,歪歪扭扭的,丑得很亮眼。

    “别在窗口傻站着,去倒点水来。”

    “哎,好嘞。”小孩跑走了。

    屋门被闻声赶到的男子推开了,他肩上扛着一大兜东西进不来,便只往里探了小半个身子,友善地朝我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你现在还说不出话吧,不要急,睡久了是这样的,等会喝点水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我点了点头,慢慢吞吞地下了床,感觉浑身没力气,跟散架了似的。

    小孩很快就端着个大碗跑了过来,举过头顶递给我,让我喝。

    饮了些温水,嗓子总算是能发出声音了,但不知为何舌头不太受自己的控制,说话说得结结巴巴的。

    “这是哪?”我问道。

    “苜都,岸上的人管它叫云栖岛。”

    男子把东西搁在门外,拍了拍手上的灰土,进了屋。

    “这地方在海里头,一般只有渔民才知道位置,你官话说得这么好,应该不是这一片的人,没听说过也正常。”

    我“哦”了一声,就算听说过,照我现在这个情况也肯定留不住什么印象。

    旁边的小孩一直在拿好奇地眼神打量着我,不知道在琢磨什么,我觉得有意思,便也瞧了他两眼,问那男子道,“他是你儿子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,”男子亲昵地拍了拍小孩的后脑勺,介绍说,“我叫杜晓,他是阿蓬,我们和你一样,都是将死之时突然通了灵窍,被主家的人发现后捡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我愣怔片刻,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疑问,比起曾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事,更让我关心的是另外的一些东西。

    “什么灵窍,什么主家?”

    “这便说来话长了,”杜晓没急着为我解答困惑,他转身指了指靠墙摆着的木柜,道,“那里面有干净的衣衫,一会阿蓬会带你去我们打水洗漱的地方。你躺了好几个月,虽然定期有阿嬷给你擦身,但近几日天气热,想来也是不太舒服的,先去冲个澡吧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我很诧异,“我昏睡了那么久?”

    虽然那冗长的梦境确实有些无休无止,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沉睡中一晃便过了数月。

    “被带回来的人基本都会睡上好一段时间,我当时也睡了一月余。睡得久没关系,只要能醒来就好。”杜晓笑道。

    阿蓬仰起头,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担忧,他对我说,“你中间有好几次,呼吸已经变得不明显了,我和杜哥哥,还有阿嬷,都怕你会熬不过去死掉。”

    原来他口中的半死不活是这个意思。

    我伸手捂住了胸口,感到有些后怕。

    有什么凉丝丝的东西在顺着我的手腕往下滚落,我撸起袖子一看,是一条珠串。

    “这个好漂亮,”阿蓬眼带艳羡,道,“先前阿嬷给你擦身的时候我就瞧见了,一直想知道这是什么做的,我想做一串一样的送给阿菱。”

    “是什么做的?”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,脑海中却翻不出与它有关的任何记忆。

    我放弃了思索,坦然相告,“我不知道,过往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了。”

    杜晓安慰我,“也许是睡太久睡懵了吧,别紧张,正常的,过几天说不定就能记起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还有活没干完,与我打了声招呼,嘱咐了阿蓬几句便又扛起袋子走了。

    我看着杜晓的身影沿着田埂逐渐走远,消失在了木栏之后,突然无缘无故地恍惚了一瞬。

    “喂,”阿蓬在身后唤我,“你怎么不说话了?”

    “你刚刚问什么?”我回过神来,有些不好意思地请他再重复一遍。

    小孩瘪了瘪嘴,“我说,你不记得手串是用什么做的,那可还记得是谁送你的吗?”

    知道了是谁送的,他去问送的那个人就能明白怎么做了,阿蓬天真地想着。

    “是我的心上人。”我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阿蓬和我都愣住了,两人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“你不是失忆了吗?”他歪着脑袋瞧我,目露怀疑。

    我低头摸了摸光滑的圆珠子,茫然回答,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我确实不知道,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情况下,还能下意识地说出“心上人”这三个字。

    虽然我连那人的名字都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无端地,我有种冥冥中的感觉——我不能把他忘了,如果我把他忘了,就再也没有人能记得他了。

    失落与恐慌顷刻间向我侵袭而来,心腔空空荡荡,气流被隔膜阻挡。我单手撑住桌子缓缓地弯下了腰,在阿蓬害怕的目光中急促地喘息着。

    “我不说了,我不说了,”阿蓬慌张地把水碗捧到我面前,“你喝一口吧,不要死。”

    我摆了摆手,平复了一会后感觉好点了,便站直了身子,有些好笑地问他,“你为什么那么担心我会不会死?”

    一个小孩却总关注着这样严肃的话题,怎么看怎么不适配。

    “因为现在还活着人很少了,我们的族人更少,能多一个便多一份希望。”阿蓬眼中蕴着和年龄不符的忧愁。

    他说活着是上天的恩赐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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