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定: 第二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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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转眼间,就进入了小寒季节。小寒、大寒一般是气候最冷的时候,过了小寒,就进入了“出门冰上走”的三九天了。这个时候,农村也没有了农活,人们趁着农闲季节,要么在菜窖里倒腾倒腾大白菜,要么往牲口棚里铺些麦秸取暖。勤快的、有些手艺的,便做起了木工活、编制活、绣花活······
    一些上了年纪的人,便把活动场所,由路边房后的晒太阳,转移到了屋内的玩老纸牌。
    那种纸牌是一种廋长方形的,正面有各种人物画像,红的、绿的五花八门的颜色。老人们围坐在炕上,聚精会神地盯着别人打出的牌,不时瞄一下自己手中的牌。岁数大了,动作缓慢,嘴里含糊地叫着:“白花、红花、老千,九饼、九条、九万”之类的话,半天糊不了一把。孩子们不懂纸牌的玩法,只瞧着大人们手中的纸牌排列得像个扇子,摆楞个小手,有模有样学着大人拿牌的样子。
    自从运昌妈妈看过丽丽爹,从医院回来再也没有出过门。每天吃完早饭,她把屋子打扫干净了,鸡喂了,就盘腿儿和几个老太太玩起了纸牌。本来对丽丽爹娘有些怨气,对小满在医院的表现有些怀疑,但老几个一玩起牌来,这些事都忘到了脑后边。来玩牌的几个老人虽然听说了运昌和丽丽的一些传言,但他们也不愿多事,好像提前商量了一样,各自只顾着打牌,开口闭口谁也不提那事。运昌妈妈呢,一个人在家,与外界接触也少,她好似风暴中心,全世界都看见了、知道了,就她还蒙在鼓里。
    一天,玩牌的过程中,天上飘起了小雪。雪花像蝴蝶一样调皮,忽散忽聚,飘飘悠悠,轻轻盈盈,无声无息地在天空中翩翩起舞,落在了屋顶上,树枝上,院落里。运昌家院里那棵粘满雪花的枣树如披上了一件白色的斗笠,像极了披着雪衣站岗放哨的战士。房檐上的冰溜子原来像透亮的水晶小柱子,这时,也围上了白围脖,一排排地挂在房檐上,虎视眈眈俯视着落满雪花的大地。
    正当玩牌的人们不时张望着窗外的天气,担心回家路滑摔跤的当口,黑蛋身上裹着个黑色的大棉袄进到院里。他眯起眼从窗外向屋内使劲扫看里一眼,便急急地奔到屋内。进屋便喊:“娘,您还打牌呀,看不到天下雪了吗,我来接您,赶快回家吧。”
    黑蛋娘打的正起劲,她手里攥着一副好牌,不慌不忙地说:“着什么急呀!你来了,我心里更有底了,你先待会,等打完这一圈咱就走。”
    黑蛋像长颈鹿一样伸直了脖子,凑到他娘跟前,一边看着娘手里的牌,一边急不可耐地指挥着娘出牌。黑蛋娘不耐烦地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他,皱着眉喊道:“别捣乱,滚一边呆着去。”
    黑蛋见娘不买自己的帐,冲娘挤挤眼,甩下一句:“您看不过牌来,帮您一下,还嫌我烦。”说完,悻悻地走到靠北墙的酒柜旁,细细端详着墙上挂着的照片镜框。“三大娘,运昌哥就是上相,你看他们这张同学集体合影,就是他看着英俊。”
    正在打牌的运昌妈顾不上分心和他聊天,草草附和了一句:“你就别夸他了。再夸,一会儿找不到北了。”
    黑蛋上下左右瞅了半天,失望地自语说:“哎,运昌哥也真是的,都这么长时间了,也没有和丽丽照张相。如今这丽丽跟了小满,恐怕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了。不过也好,运昌哥也找了个城里的大美人,值了。”
    听了黑蛋的话语,像突然遭到雷击了一下,运昌娘心里一颤,抬起头,直起身子疑惑地问道:“黑蛋,我的耳朵不好,你小子刚才说啥了?”
    黑蛋没有意识到说出这些话的后果,他傻乎乎地说:“我说丽丽和小满,运昌和美女的事了,他们各自找到了知己,挺圆满的。三婶,莫非您还不知道这些事?”
    黑蛋娘如热锅上的蚂蚁,她知道黑蛋说话没有个深浅,急的一个劲的朝黑蛋使眼色。其他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互相递了个眼神,慌忙把纸牌扔下,拍拍屁股,伸腿迈到了脚底下。齐声说:“天也不早了,雪也下大了,今天就到这吧,改天我们接着玩。”
    看着大人们紧张的表情,特别是瞅见娘的眉宇间愤恨的目光,黑蛋忽然明白了一切,他支支吾吾道:“三大娘,我嘴里跑火车,没有个正经词。就算我没说,您别往心里去。”说完,搀起他娘,皮笑肉不笑,极其不自然地向大家点着头,快速地消失在大门外。其他人也互相搀扶着,顺着墙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······
    运昌妈妈一个人傻傻坐在炕上,大睁着眼睛,瞅着散乱的纸牌发起了愣。
    “黑蛋这是话里有话,他说丽丽跟了孙小满是什么意思?难道那天在医院里看到小满那样殷勤,丽丽爹娘对小满那样热情,不是做样子呀!莫非是有了真事?怎么,他俩好上了,我一点也不知道呀!”她脑子里如过电影一样,回想着前前后后的过程,不时地摇头咂嘴。岁月的皱纹爬满了她的脸颊,在额头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。
    愣了一会儿,她顺手拿起炕笤帚,扫了扫炕上的灰尘,抻平了炕单上的皱褶,下到脚地上。心里还一个劲地翻腾:看来丽丽爹娘对小满是挺满意的,丽丽心里也是有数的。既然有了这个选择,还有啥瞒着的,直说了不就行了。咱也能够理解,运昌这一复读,产生了不安定的因素,有合适的找呗,我们不应拦着的。对了,黑蛋还说了运昌与城里的美女如何如何,这又是怎么一档子事呀!难道运昌也有事满着了?他可从走了就一直没有回来呀。郑丽爹娘那天在医院的表现,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知道了运昌出什么事儿了。她心乱如麻,如深坠万丈深渊,感觉有一百只小鹿在心头直撞,一个劲地唉声叹气。不行,不能这样等着,我的抽空打听一下,什么乱七八糟的。
    她在脚地上不停地转磨磨,转了几圈,忽然想起要去外屋拿扫把扫地的事儿。
    后晌的时候,她才从邻居那一步步回到家。在她的再三追问下,邻居没有辙,便把听到的所有的信息,一股脑地抖了出来。并再三强调,这些都是村里人传的,不知道是真是假。回到家,运昌妈妈嘴里不停地嘟囔着:“这都是些什么呀,怎么这么乱呢!”她在对这些信息的真假进行判断。丽丽和小满的事眼见了,可运昌是自己生、自己养的,绝不会做那事的,也不知道这都是从哪来的消息呢?没个人商量,她心里一直没个谱儿。最后,茫然四顾无助,犹如失落喧闹街市的孩童,急得出了一身汗,也捋不出个头绪。
    傍晚的时候,郑丽爹戴着个军绿色棉帽子,弓着腰,双手插在棉衣袖口中,迈着碎步走出了胡同。他除了庄稼活,也不会干别的。这不,在家闲着没事,溜出来转转。正走着,忽然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,由远而近,停了下来。
    “二大爷,您这是上哪去呀?”循着声音,郑丽爹抬起了头,看到小满两条腿叉扒着骑在摩托车上,他摘掉了围脖,从嘴里、鼻孔里不断喷出来一团团热气,一层层霜花儿凝结在皮帽四周,恰似一顶银色的头盔戴在他那冻得通红的脸膛上。
    “哦,是小满呢,我在家里憋闷得慌,出来透透气,你这是?”
    “我这是刚从海堡回来,您稍等一下。”说着,他停住了车,翻身从车上下来,麻利的从后座安放着的铁筐里,拿出一个黑塑料袋递给丽丽爹。“二大爷,这是给您的海梭鱼,本来要送到家的,在这正好碰到您了,快拿回家吧。”
    郑丽爹向后退了两步,摆摆手说:“又给我送鱼,算了吧,怎么好意思老吃你送的鱼呢!”
    小满抓起郑丽爹的手,把塑料袋递过去,嘻嘻笑着说:“哎呀!二大爷,您说啥呢?不就这么几条鱼,您太客气了。”郑丽爹与小满推让了几下,最后,接过了沉甸甸的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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