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临终之名: 21、撞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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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住院也没恢复得更快,每天吃药、输液、雾化还挺麻烦,但第一次住院的周淙觉得病床睡起来还挺舒服,又厚又软,跟病友们聊聊天,晚上统一熄灯睡觉,感觉生活都变规律了。但一瞧门口那张床上的老奶奶连呼吸都费劲的时候,她又瞬间清醒过来。

    虽然大家都是肺炎,但她突然意识到,有的人可能会死在这个病上,而她之所以还能觉得躺在这里挺舒服,完全是因为她还年轻。

    老爸的话又响在耳边,你自己过,你七老八十需要人伺候的时候你怎么办?你能全靠护工吗?

    并不能。

    这两天跟病友家属聊得多了,周淙发现护工群体真是一个很难定义的群体,简而言之就是遇上一个好的不容易,怕是得烧了八辈子高香才成。

    从这个角度来看,明流欢能在家人陪伴下走完生命中最后的日子,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了。

    同事们趁着下班时间三三两两来看过她,主编更是带来了好消息,《临终关怀》样书出来了,估计圣诞节就能邮寄到手。一听这消息,周淙硬是梗着脖子在24号就闹着出了院,她得第一时间拿到样书去送给明流欢看。

    明流欢一直期待着样书,听到这消息也特别开心,跟周淙视频通话的时候简直是容光焕发,不停地问这是不是老天给她的圣诞礼物,周淙还没好透,哑着嗓子抱怨明流欢眼瞎,这哪里是老天给她的礼物,明明是她周淙呕心沥血、三催四请地给她弄来的礼物!

    明流欢笑得直咳嗽,眼角沁出泪花来,笑着伸手擦了擦屏幕,仿佛是在摸周淙的头发,“好啦,我错了。这是我们周编辛辛苦苦给我做好的书,是我们阿淙呕心沥血做好的书,是我的阿凛送我的最好的圣诞礼物。”

    这也是最好的临终礼物。

    周淙满心都是得偿所愿的快乐,像第一次入职的时候期待着第二天去上班。12月25号可能是她这前28年里最富有意义的一天了,重要性不亚于她第一次拿到独立责编样书的那一天。

    傍晚的时候,岁南来访,大门一开,包裹得蚕茧一样的明流欢居然也在外面,她虚虚地靠在岁南身上,看见周淙的那一瞬,眼神明亮。

    周淙赶紧把人扶进家里,心头一顿怦怦乱跳,这人身子虚成这样瞎跑什么啊,万一有个……可怎么是好。

    “大姐,你要是活蹦乱跳的我就不说什么了,你去爬山我都没二话。可你看你这走路都费劲,大老远地跑我家干嘛?”周淙嘴里抱怨着,手上不停地姐弟俩倒了热水,想想又往明流欢的杯子里加了两勺蜂蜜。

    明流欢也不端杯子,就探着手虚虚地拢着,周淙把茶几往沙发边推了推,明流欢便把两只胳膊都搭在茶几上,双手拢着杯子取暖,好半天才凑上去喝了一口水。

    岁南“咕咚咕咚”几口把水喝完,站起来道:“你们说会儿话吧,我去车里等着。”

    门关上,屋里俩人都不笑了,明流欢抬手勾勾手指:“阿淙,陪我坐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周淙过去把人搂在怀里:“明天,最迟后天我就去给你送书了,你跑来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就不能因为别的来找你?”明流欢捏着周淙的手指玩,“你病了我都没去看你,我很想你,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周淙偏头吻了吻明流欢的额头:“我只是肺炎,明天依然健在,你急什么,多一天都等不了?”

    两人没太说话,依偎着坐了一会儿便起了身,周淙穿上棉衣,仔细把围巾给明流欢戴好,扶着她的腰送她下楼。

    电梯楼层数字蹦得缓慢,明流欢突然十分用力地揪住了周淙的袖口,周淙先是低头看看被仅仅揪住的衣袖,又转脸看看明流欢,霎时慌到头皮直发麻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,流欢,你是哪里不舒服吗?”

    明流欢紧抿着唇不说话只摇摇头,周淙看她神情觉得她也不是哪里不舒服,电梯“叮”声越来越近,快要到她们的楼层。

    明流欢又用力地扯了下周淙的袖口,像是要带着她往安全通道里去,她顿时反应过来,“你有话想和我说?”

    明流欢一言不发地牵着周淙拐进安全通道里,周淙伸手关了半扇门,外面传来一声清脆的“叮”声,应该是电梯到了。

    两个人下到两层楼中间的拐角处倚着窗户往外看,能望见城区亮化的星星点点灯光,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附近商场放的圣诞节歌曲。

    “流欢,怎么了?”

    周淙伸手捋顺明流欢散在肩上的头发,温柔地把几绺掉在脸颊边的碎发绊到耳后,明流欢也不吭声,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扑进周淙怀里死死地搂着她的腰,整个人不停地颤抖着呜咽。

    “流欢,”周淙轻轻地拍着她的背,一边微微低头把脸贴到明流欢的耳边,“别怕。”

    明流欢像是乱了阵脚,兀自把头埋在周淙肩上抽泣许久后,带着些心慌意乱的渴求,微微抬脸贴上了周淙的唇。

    周淙一面温柔地回应着明流欢的索吻,一面轻轻地用拇指拭去明流欢的泪珠。

    明流欢被这浅浅的吻累得头晕,搂着周淙的腰趴在她怀里急促地倒气,好半天才平复下来,又开始小声抽泣。

    “阿淙,我知道不应该,但是——”明流欢在周淙的毛衣上蹭掉才涌出来的眼泪,“到了这个时候我突然很贪心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能多活些日子就好了。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,多活几日后想多活几月,然后又想要更多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“我很想和你在一起。”

    “但我没有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真的不想把你让给别人啊。”

    周淙不知道抱着明流欢哭了多久,只知道两个人在安全通道里待得久了,身上从家里出来时带着的那点暖意都散了个干净,窗户缝还呼呼透着小刀子风,浑身上下里外都冻透了,冷得手脚又疼又麻。

    明流欢终于哭够,揉揉通红的鼻尖,抬脚轻轻跺了两下,“阿淙,我好疼。”

    周淙也活动活动脖子肩膀,甩甩胳膊跺跺脚,然后微微往前弓着腰:“上来,我背你下去。”

    周淙住在12楼,从12楼背着个人下去,对体力是个大考验。

    但这下台阶的一路上周淙似乎都没感觉到累,背上的人再轻病再重也是个成年人,可她感觉不到重。因为心里满腾腾,像是塞满了浸水的棉花一样,又湿又重还堵得慌,连个透气的缝儿都没有,这团棉花的名字叫死亡。

    周淙背着明流欢慢悠悠地从楼门里出来,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仰头看天,细如针尖的雪丝正疏疏落落地飘着,扫在脸上有刺刺的疼。

    明流欢伸手接了一会儿,掌心里一无所有:“太小了,接不住。”

    周淙小心翼翼地往停车那边走去,轻轻地笑了一声:“今夜雪要是不停的话,明天我拿了书就去找你堆雪人。”

    明流欢搂着周淙的脖子亲了亲她的耳朵:“好啊,我等着你。”

    拐个弯儿能看见车了,明岁南立刻打开车门跑了过来,“哎呦,祖宗,你怎么能让淙姐背你啊。淙姐自己都没几两肉,你也舍得使唤她!”

    明流欢死死搂住周淙的脖子不下来,对着岁南翻了个大白眼:“我就要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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