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挽: 21、姓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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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讲台上,年轻男子捧书讲课,课室里低声絮语不断,海大旧校址的教室没建阶梯,更像是旧时期的书院,能容纳的人数不多,然而这间面积不大的教室里此刻却挤满了人。

    蔺川抱臂靠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,前面乌泱泱一溜后脑勺,学生多得跟鸭子赶集一样。

    下面学生嘁嘁喳喳的动静甚至盖过了台上那个人说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学期初,教学系统通知蔺川,他的课程选课学生不足,无法开课。

    原本不用上课正合他心意,谁想到,流氓学院竟然停用了他的研究资源,强制卡他的实验室身份权限。

    院里领导对他说:“蔺老师,学院教学也是有指标的,你连续两年没担任课程教学的任务,学院不是故意卡你,而是不完成教学任务,再往上你评不上去。”

    当初海大费大气力挖来蔺川这个青年学者,用的分明不是这套话术,不过是看他研究进展缓慢,实验瓶颈卡了两年了,还没做出像样的成果来,话风才逐渐变了。

    他认识不少优秀人才,不乏研读十年才得来一个博士学位的学者。两年而已,蔺川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着急。

    百思不解,但课还是要教,不教进不了实验室,然而问题在于根本没有学生选他的课。

    他的研究生助理苦着脸,“谁让您第一年弄那么高的挂科率,而且课程难度设置太大,能有一两个人听懂就不错了。”

    后来,师弟建议他向外语学院的迟教授取经。

    蔺川百无聊赖。

    话都听不清,能算什么好课?值得这么多学生抢着要来?

    手机里,师弟问他:[师兄,迟教授的课怎么样?是不是如沐春风,受益良多?]

    他索然寡味,回复消息。

    [徒有虚名。]

    [怎么会!!!师兄你是不是压根没去听啊。]

    蔺川强提起精神,看了眼讲台上的年轻人,不到三分钟就听不下去了,说花架子都抬举他了,只觉学生品味堪忧。

    彻底磨没了兴致,他起身离座。

    踏出教室后门,一道步履匆匆的身影同他擦肩而过。

    轻风拂面,好闻的墨水清香萦绕过来,夹杂着一缕淡淡的药香。

    蔺川驻足,回头。

    他的视线透过红漆木的玻璃窗户,看见了那道清瘦羸弱的身影走进教室,又站上了讲台。

    前后不过半分钟,嗡嗡声不断的教室立即变得鸦雀无声,奇迹般安静下来,像是怕惊扰到谁一样。

    清润的嗓音响起——

    “抱歉。”

    迟玉挽来的路上遇见姜鹤,交给他一份关于课题项目的文件,耽搁了一点时间,临时联系助教同学代讲了五分钟的课。

    他是生病赶来的,一路行走匆匆,唇色愈发显出病态淡白。

    玉挽走下台,微微弓腰,轻声询问坐在旁边的助教同学,“嗯?刚才读了哪一页?”

    他脸庞清瘦,青丝半挽,手持书卷、低垂眉目的模样,真真是人比黄花瘦了。

    迟玉挽手里捏了一支黑漆金边钢笔,开始讲课。

    他说了德文,教的是一篇诗歌选集,发音很好听,腔调柔和。

    两节课中途的小课间休息时间迟玉挽没有停顿地讲了下去。

    每天精力有限,用完了就会筋疲力竭,下了课有些累,倦意一波波如潮水涌上来,迟玉挽忍不住敛眉闭目,长而卷的眼睫轻轻扇了扇,面庞恬静温美依旧。

    “课业问题请邮件联系,现在下课。”

    蔺川站在教室外,听完了迟玉挽的一整节课。

    记下了黑板上的一串邮箱数字,他站定原地,回复师弟。

    [听了,还成。]

    其实他……甚至完全听不懂德文。

    学生陆续离开教室,稀稀拉拉的,一步三回头,极不情愿。

    路过有人小声道:“迟教授教书,哪怕一周满课我也愿意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迟老师太虚弱了,简直是一个玻璃美人儿,教不了那么多节课。每次看他讲到最后脸色发白,真想叫他坐下来歇一歇,但就是……不敢造次。”

    言辞语态掩不住的深深倾慕。

    旁边的人顺口接茬道:“劝你好好读书,不要异想天开,我壮着胆子问过,迟老师亲口承认他已经有对象了。”

    语出惊人,周围听见的同学顷刻间闹成一小团。

    “天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上课时认真观察过迟老师的手指,十指细长白皙,很适合……!”说到最后那名学生尾音低了下去,小声喃喃,“要命,我是想说、他的手上明明没有戴什么银环戒指啊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单纯处对象还是已经结婚了?”

    议论声渐远。

    蔺川侧目,不知为何,生生止住了想要上前结交的脚步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下了课,迟玉挽没有回家,寻到学校一处幽静湖泊,在湖边长椅上安静坐下来。歇了许久,乏力的身体攒了点力气。

    四周静谧,岸边竖有一块斜斜的警示牌,告诫珍惜生命如是云云的话,应当是曾经有过不少人在这里纵身一跃投了湖。

    迟玉挽双膝间摊开一叠纸质书本,青年白衣黑发,垂首低眉,专注阅读。

    风吹动纸张,发出沙沙声响。

    他搬来盛江后稍一得空便在读稿,多是姜鹤弄来的一些被名刊退回来的旧稿,有意找到合适的写文作者联系,再尝试发出邀请。

    看中的文章不多,有些匠气,但尚可一用。

    翻阅到下一篇,这回指尖停留在书页上的时间格外久。

    落笔行云流水,可惜是一本残篇断简,没有结局。

    时间如水悄然游走,等迟玉挽再抬起眼,从满纸锦绣文章里抽出神,倏然发觉长椅的另一端,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身形宽大高挑的男士,端正而安然地坐着,不出一言。

    见迟玉挽终于注意到自己,他侧过脸来,融融阳光下男人眉目温和宽厚,面含愧色,“打扰到你了吗?”

    很儒雅的长相,朝他说话的口吻低心下意,却不过分战兢,表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顾恤关怀。

    玉挽摇头。

    俩人分别坐在长椅两端,男人语气随和,“这里安静,是一个读书的好去处。”

    迟玉挽微抿了唇,谦和有礼地颔首回礼。

    那人注视他,徐徐一笑,旋即缓声道:“我姓傅。‘皮之不存,毛将安傅’的傅。”

    静了几秒钟,迟玉挽指骨收拢,按住书页边缘。

    傅。

    杨庄的园主,姓傅。

    方才阅读过的那一篇残缺不全的文章,作者笔名很巧合的……也姓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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