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当皇后那些年: 20、月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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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皇帝眼尖地发现元钦脸上一片红,这话题便急转直下。原本跪在地上的一排太医一窝蜂地拥上去,拿出自己半辈子的行医经验诊治元钦脸上的擦伤。堪称大规模“杀鸡用牛刀”活动的直播现场。

    南星在一边给太医提药箱,这便只留下一个徐云起半跪在那儿,下巴渐渐脱臼:

    这是皇后?还是公公?他娘的,什么“不知道名讳为何的小公公”,分明是皇后本人亲自下场!他,徐云起,把皇帝的女人搂了又搂,还带人去吃糙老爷们才爱吃的烤羊腿。他还叫人家给他切肉添酒,使唤得好生快活。

    怪不得皇帝听说这小公公只身去找他时,表情略有一丝丝诡异……

    徐将军脑内一排问号:皇后为何待我这样好?莫非……一定是爱屋及乌。皇后对陛下好,陛下对我好,皇后才会对我好。好一对夫唱妇随的恩爱夫妻!天家夫妇,万民典范!

    徐将军,一个资深帝后cp份,逻辑自洽地编完了一段因果关系,满足得很。要不是皇帝唤他退下,他能一个人脑补齐所有的细枝末节。由李明明引着退出紫宸宫时,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:“陛下说知道皇后的意思了,是怎么个意思?”

    这啥准话也没撂下,该不会明天上朝重重治我的罪吧。

    李明明低头:“陛下圣意,奴不敢妄加揣测。”

    李公公面上恭顺伶俐,内心下巴仰到天上去: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女人说“我知道了”,还能是什么意思?当然就是允了,准了,按你说的办的意思。徐将军再男女之事上天资也过于鲁钝了些,怪不得讨不到夫人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元钦那边也是惴惴了一会儿: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?怎么没个准话?

    不过元钦很快就顾不上这事了。太医给配了一些清凉化瘀的膏药。南星要上前伺候,被蒲衣觉赶走了。皇帝拿手指头亲手给他抹在了脸上,然后换了常服牵他出宫。

    元钦大惊,刚要缩手,对方却退而求其次地抓住了他的小指:“今天国舅扫你的场子,朕给你补一个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又牵着人的小拇指微微晃了晃,道:“你不必在朕面前端着,以前偷偷溜出宫玩,朕是知道的。只不过一直纵着罢了。”

    不仅是这一世,前世也是知道的。米加把皇宫的防卫编排得和铁桶一样,元钦第一次溜出去就被告到了他面前。只是他念及皇后是民间出生喜欢市井热闹,又素来不生事,便由得她去。

    “没有安排护卫,害你出宫受伤,是朕的错。”辘辘的马车载着秦国最尊贵的人驶出宫门,驰入长安城的烟火人家中。蒲衣觉搓弄枕边人的小指,垂眸:“没有约束亲眷,致他横行无忌,也是朕的错。”

    元钦低头,指尖戳戳脸颊上黏糊的药汁,心想:是呀,就是你的错。

    秦燕大婚之日,晚膳才是重头。王府包下了众多酒楼,宴请四方来客,谁都可以去吃一顿喜酒。街道上满是张灯结彩,商户小贩连夜不休,多的是流萤一般从街道这头窜到那头的小孩儿。长安热闹得堪比过那元宵与七夕。

    蒲衣觉拉他从马车上下来,上百便衣侍卫悄无声息流入人群之中,随行护卫。元钦听得皇帝在耳边说:“以后你要出宫玩,朕多多陪着。”气息热热的,真像是寻常人家的夫郎。

    元钦被牵着小手指走街串巷,时而被塞上三两吃食。路过一方糖摊前,见一小童揪着一男子的衣袖不让走,嘴里甜甜蜜蜜叫舅舅,非要叫他舅为他买一块方糖。摊主应着男人的意见,敲下一块。这小孩嫌不够大颗,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盘旋翻滚。男人无奈,只得让摊主再敲一块,这才让混世魔王滚地精从地上站起来。

    蒲衣觉也要了一块方糖,递给元钦:““我母亲在时,有回曾随母亲与三舅舅一起逛夜市。”他在人群中,未免惹人注目不再自称为朕。元钦数了下辈分,邵家老三,邵怀是也。

    “那时我不过四岁左右,但也会看人下菜碟了。但凡有什么出格的要求,我都不去母亲那里讨要,自找训斥,而是跟三舅舅伸手。”蒲衣觉视线落在这块方糖上,“为着这样一块黏腻的方糖,我也在地上打过滚,要舅舅买给我。”

    元钦掰下一块尝,着实甜的很,小孩子吃多了要牙疼。他了悟地应声:“你在想国舅爷的事?”皇帝却没有第一时间回他,而是拉他的手指了指左手边的河流。

    月色灯火的照耀之下,一条蜿蜒的河流依偎着曲折的长街,出现在二人面前。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映照着几艘窄窄的乌船。船身不大,也就一个马车车厢的大小。小夫妻两往船舱里一躲,便可随着水流漂到下游,外头的人看不见里边的浓情蜜意。一个船夫在河畔叫价租船,八十文铜钱一艘船,随你坐到几时。

    蒲衣觉给他的皇后投喂了好些吃食,待他吃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嫌弃街道上闹腾。他给了船家一块碎银,拉着元钦坐了进去。船舱内是两条窄窄的矮塌,中间立一小几,放了些糖饼和一盏小灯。蒲衣觉颇有些疲倦地依靠在一方矮塌上,像个酒足饭饱唠家常的儿郎:“十多年前,朕还小时,从未想过哪天会亲手处置邵家的人。”

    “邵家是朕的母家,外祖待朕如珠如宝,舅公们都与朕亲厚。即便是邵德,也是抱过朕给朕带过许多稀罕玩意的。朕那时便想,要与朕母亲一起带给邵氏一族无上的尊荣。”

    元钦颇为认同,他要是能活着从宫里走出去,也定会带上金银珠宝投奔舅舅去。还要拿银钱来添表妹的嫁妆,叫她风风光光嫁出去。

    蒲衣觉絮叨起他母家的往事:“后来朕登基为帝,渡过一段漫长的受难的岁月。外祖母亲早已去世,偌大一个邵家,只出了一个三舅舅待朕如初,其余诸人全部退避三舍。那时候朕也没有怨怼,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。哪怕就为了一个三舅舅,邵氏一族依旧能风光无限。”

    酒足饭饱后的闲聊时光最叫人放松,皇帝疲累地阖上了眼眸。昏暗的灯火映照在他脸颊之上,勾勒出五官的棱角起伏:“可邵家千不该万不该将朕给他们的荣光化作刀刃,砍向朕的子民。朕掌权才短短三年,邵氏就从原本的弱者翻身成强权者。他早已失了对苟且求生者的同情,随意抽刀向更弱者……朕所依傍仰赖多年的三舅舅,本不该是纵容内弟作恶的魁首,睁眼的瞎子,可他偏偏就是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今朕不处置邵德,便对不住臣民;朕若处置了邵德,又私心觉得对不住外祖和舅公。”

    元钦一听他说邵氏的好,就不想看见他的脸,遂吹灭了船舱内的小灯。黑暗中他勾了勾皇帝的小指,语气嘲讽:“利令智昏,真金白银权势美人摆在跟前,恐怕连菩萨都会心动。只是这菩萨一动,便得跌下神坛,失去一切特权,沦为被抛弃的物件了。”

    昏暗的船舱中,元钦感觉皇帝在看他。以他如今如履薄冰的境地,实在很不应当多和皇帝说什么重话。但皇帝与他前前后后说了那么多掏心话,他忽而胆大了些。

    “我小时听闻临县有一县官,初来时清廉无比,百姓无不交口称赞。两年后,他开始收受银钱,分地分家产之类的判决有失公允;再两年,他像富商讨要美姬,插手商户之间的竞争,垄断县上;再两年,县里干旱,他侵吞朝廷赈灾银用以贿赂州官。他拍屁股升迁别处,留下饿殍遍野;再两年,东窗事发,上至提拔他的州官下至他的妻子家眷,尽数下狱。”

    元钦钦感觉自己的手汗涔涔的,被皇帝勾着的那一部分灼热得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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