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安亭: 38、第 3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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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酒衣!”杜皎怔怔的,神色贪念的看着人又不敢上前。

    像是面对一只好看的鸟雀,分明喜欢的紧,又不敢有所动作,害怕把人家吓跑了,多说一个字也不敢,怕惹得人家不耐烦,只敢低低的喊一喊名字,就连名字也不敢喊大声了,小心谨慎得很。

    估酒衣看他一眼,又十分平静的移开目光:“这里是我叫他们来的,有什么事冲我来,不要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作践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下作?”杜皎低低一笑,抬起头:“当初散灵香不是你给我用的吗,让我掉下悬崖的,不是你吗?折辱我又说喜欢我的人,难道不是你吗?你现在说我下作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下作,不是人,”估酒衣神情孤傲,毫不犹豫的承认了:“我以前对你确实不是东西,但你又算得上什么好人!我家破人亡,我父惨死,我清溪州沦落到这样乌烟瘴气的地步,那我又怪谁去,杜皎,我们两个,各自受着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怎么不说,”杜皎指着自己,板正的脸上认真极了:“我也被你弄的妻离子散。”

    估酒衣脸色一变。

    “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,”杜皎收回手,仰头看着在高处的她,目光里是不加掩饰的痴迷:“所以我们两个恶人,天生一对。”

    一直在旁沉默的夏棋等人:“……”

    虽然时机不对,场合不对,但是……这样的八卦听着实在是,有些刺激。

    但老天爷不会给太多这样听人家墙角的机会。

    估酒衣不想和杜皎多说,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分给他两分,绕过杜皎,径直走到云初霁他们身前,十分干脆:“我们得走了,你要拦吗?”

    杜皎沉默的看着她,像一座陷在阴影里的雕像。

    既然不说话,那便当他默认了,估酒衣低声说了个走,带着他们从小道离开。

    “那你拿什么换?”

    估酒衣绕过杜皎身边时,他看着估酒衣近在咫尺的侧脸,轻轻的挑了一下眉,一阵沉默后,他勾起嘴角:“你知道夏家少主和云家门主对我的意义。”

    几人不约而同握上兵器。

    估酒衣却是没理杜皎,眉目没有半分颤动,目不斜视的从杜皎面前走过。

    出乎夏棋意料的是,这样大摇大摆的从杜皎身边路过时,杜皎什么都没说,眉毛都没有抬一下,显然是默许了估酒衣的行为。

    夏棋沉默的走,路过杜皎身边时还看了他一眼,不知道为什么,夏棋觉得有点不合时宜的,说不上来的,遗憾……

    既然要这么轻易的让我们走,那你前面搞那么大阵仗是在干什么玩意。

    果然是人贱自有天收,就在夏棋内心吐槽的时候,蓦然又是一声惊雷,定风坡被闪电照的亮如白昼,瞬间又一片漆黑。

    正惊疑不定,随着一声惊雷又重新寂静下来的黑夜,在远处的天边,传来一道清晰空旷的声音:“杜皎,我好像和你不是这样交代的。”

    在一片肃穆的寂静中,杜皎垂眸,眼皮都没抬一下:“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酒衣,现在酒衣也,”他似乎有些脱力:“那我做这些又什么意义。”

    估酒衣抬眸看了他一眼,脚步顿了一下。

    “说得好,”那声音似乎顿了顿,随即又笑了:“我就喜欢你把什么都看的很清楚的模样,如此说来,那你是要帮着你的小情人把他们放走了?”

    杜皎不应,但也没否认。

    “好吧!”那声音想了想,转了个话题:“初霁!算算你回景林门的日子,也有一段时间了,有没有想我?”

    这样熟稔又自然的语气,那邪魅张狂的语调,又透着漫不经心刻骨的冷,云初霁面上一白,是他!

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离开定风坡,绕过陡峭的崖壁,走在山间的树林里,野生的大树枝繁叶茂,处处透着草木的清香,到此刻,才有了点月明星稀的影子。

    估酒衣沉默的带着他们走小路,抄了一处近道,到了山脚,只用了他们去定风坡一半的时间。

    前方依稀可见城镇明亮的灯火,估酒衣转头:“你们可有安全的去处?”

    夏时安手上半揽着云初霁,垂眸看着他不好的脸色,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拂“去小院。”

    “对,少主在那设了结界,外人进不来。”

    鲜香饱满的果子透过高墙的小院浮现在估酒衣脑海,她想了想:“走吧!你们身份败露,那些人想找你们麻烦也进不来。”

    要是平时,夏棋会霸气无比的仰天长啸,哼!我还会怕那些个虾兵蟹将,我一个手指头都能把清溪州摆平。但现在,连着他和他家少主都被摆了一道,这会再想哼一声都没有精力,只得闷闷的点头:“嗯。”

    几人无话,匆匆的往小院赶,路上夏时安攥紧云初霁的手,只觉凉的彻骨,怎么也捂不热。

    “初霁,你这么聪明,怎么就没想到一脚踏进清溪州时就随了我的意,不愧是我喜欢的人,一步一步都按着我的步骤走,真听话。”那人不吝惜的夸赞却让云初霁脸色惨白,必须要咬破舌尖才能维持细微的清醒。

    “你离开我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,也到了该回来的时候,两天,”那人的声音听着心情很好,似乎还带着点笑意:“我给你两天时间,还有两天我就到清溪州,我希望我到时,你能在房里好好的等我。”

    毒蛇吐信的恶言犹在耳边,夏时安却不敢细想,他撑着云初霁摇摇欲坠的身子,目光在漆黑的月色里沉静又跳动着某种让人心惊的东西。

    云初霁就在他身边,沉默的抿着唇,手在不知不觉间反扣住夏时安的手指,让夏时安恍惚有一种静谧安逸的错觉。在这样和谐的一个错觉里,夏时安想,他不会让小初去那个败类身边。

    几人风尘仆仆,带着一身晨露推开小院的大门时,天光已经微微吐白,鸡鸣破晓,天就快要亮了。

    院门打开,如春的温暖气息骤然扑面而来,院里的摆设和他们离开时别无二致,四面爬上高墙的树枝上的果子似乎又熟了许多,小院里弥漫着花香果甜的味道。

    可刚刚回来的人却不能心安。

    落深秋抱着许镜清去了房间,剩下的人在绿萝藤的架子下的石桌上团团围坐,明明谁也没有刻意严肃,气氛却轻松不起来。

    “姑娘,”云初霁揉了揉眉心,唇色淡淡的,依旧如沐春风的声音在院子里时却显得有些轻:“恕我唐突,我们曾经也听过一些关于您父亲的传言,但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想问什么,”秀气的姑娘眉目沉静,素净的白裙子在凳子下散开,摆成好看的一片素色,估酒衣理了理裙摆,许久没穿这么干净的衣服,她还有点不适应:“在清溪州还归属于大境的时候,我父亲确实是清溪州州主,那个时候的清溪州还,遍地都是活人,不像如今,八成都是行尸走肉。”

    估酒衣曾经也是骄傲不可一世的大小姐,且脾气火爆,她母亲早早的就过世了,估临江爱妻亡后没再后娶,就剩下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,溺爱程度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那日春光明媚,一袭柳绿轻衫的估酒衣策马游街,束在脑后的黑发在空中飞舞的肆意又张扬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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