异种: 6、关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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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鸢尾阳台的躺椅是中学岁月的纪念物。

    它最大的纪念意义,是在这张古希腊风格躺椅上,钟柏第一次抱住律若。

    联盟的学制,分初等、中等、高等三阶。

    中等教育与高等教育,是下层阶级与上层阶级的分水岭。因为申请高等学院,要在中学时期完成至少三项的研究项目。第一个暑假时,钟柏问律若,愿不愿意让他加入选题,他可以提供实验资金和实验仪器。

    律若答应了。

    钟柏将他领回鸢尾庄园。

    把私人实验室给他用。

    研究空隙,他们一起在鸢尾阳台渡过下午茶时间。

    钟柏在列克塔斯风躺椅上,看一本地月时代的抄本,时不时望圆桌对面一眼。律若在桌边写论文。阳光穿过玻璃拱顶,律若手边是一叠高高的专业书,翻书时,纸张边沿,折射出一道细细光线。

    钟柏靠着椅背,带点逗弄。

    喊他学弟。

    请学弟帮忙把本书拿过来。

    律学弟没有发现钟学长一伸手就可以拿到书的逗弄。停下笔,打书堆里抽出他要的书,抱着书,绕过圆桌,走向他。

    结果二次脑域开发后遗症发作。

    上一秒刚把参考书递给他,下一秒人就倒了下来。

    律学弟的呼吸落在脖颈边,急促,易碎。

    钟柏手足无措。

    最后,小心翼翼抱住他。

    ·

    时隔多年,律若的呼吸又一次,在同一个地点落在钟柏的颈边,

    比当初更急促,更易碎。

    手腕被锁,藤椅易晃,哪怕光线昏暗,钟柏也能感觉到银发青年的不适应。

    钟柏一贯爱护他。

    虽然说,不至于真定了个“一三五要二四六不”的时间表,但收敛克制。

    至少,从来没有在卧室外的时间、地点外发生过。

    “……可是,律若,有些百分之零点零零几的事件,不管那个零再多,那个百分比再小,对我来说,都是百分百不能接受的事。”钟柏骨节分明的手,扣在律若的后脑勺,将他压在自己颈边。

    和平时一样。

    钟柏的手指,说话的语调,始终很温和。

    就连青年支离破碎,死死抓着他的衬衫时,落到发顶的吻,都很温柔。

    其余的却完全不是同一回事。

    律若的生活是精准的算法。

    今天要摄入几克蛋白质、几克维生素;要乘坐几秒几分磁悬浮车;要写几页码几字节论文;要做几组实验……就男友间的必然关系,也有数据可循。尽管平时,钟柏的举动,总与他的算法预测值不同,是非线性的随机数。

    整体上,依旧可以归纳进一个常规区间。

    但今天,钟柏将这个常规区间彻底打碎。

    视野中,白大卦透出的清瘦线条,和律若本身一样,清冷,易碎。两片薄薄的蝴蝶,颤得几乎要飞出。

    钟柏落下的吻一个比一个温柔。

    却让它们在怀里,颤得一次比一次厉害。

    钟柏的衬衫,很快被他生理性的眼泪,打湿了大一片。

    钟柏垂着眼,吻青年的发顶。一厢情愿也好,逃避也罢,他从不在这种时候看律若的脸,这一次也一样……他们距离这么近,只要他只听律若的呼吸,就能自欺欺人地觉得,他们真的很亲密。

    “这是生气。”

    “不仅仅是心跳异常,血液供氧,它还会让理智无法控制,会让平时对你很好,很有耐心的人,忽然控制不住,伤害你。”

    “比如,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也比如,这样。”

    律若细细闷哼。

    钟柏将下颌靠在他头顶,以指腹擦去他的泪水,却不让他抬头。

    “懂了吗?律学弟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明天…有实验。”律若抓住他的衬衫,断断续续。

    ——唯一一次在这种时候跟他说话,是提醒他,明天还有实验。

    钟柏沉默片刻,温和地吻了吻他:“不用去了。”

    ·

    3.00a.m.

    夜晚已经过去大半,凌晨将近。

    银河市上空的天幕,如一片光谱过于绚烂的显示屏。

    遥远的马琴星系旋转,洒下古典文学著作中常出现的澄澈光辉,一种介乎于蓝和紫之间的星光,变幻的霓虹灯将它们污染,变成深浅不一的粉红、紫红、橘红。最终透过玻璃花窗,落到鸢尾阳台。

    变成沉静海面的大小光块。

    钟柏赤足走在光块间。

    背后,律若的手垂在藤椅边,手腕与扶手,还被银手铐锁在一起。

    冷白的脚落在向外淌开的水洼里,骨线清瘦。

    钟柏没有把手铐给律若解开。

    年轻的财团掌权者披着复古衬衫,领口、袖口,都有银线刺绣,中长的黑发垂到肩头,深刻的五官,在鸢尾阳台斑驳花影中,呈现出古老贵族的清贵沉郁。

    他独自走向卧房,将一身狼藉的青年留在鸢尾阳台。

    没有开灯。

    钟柏靠在连同阳台的单面玻璃门上,清俊的脸庞隐在昏暗里。

    半空中,电子光屏数字跳动:3.00a.m.、3.01a.m.、3.02a.m.、3.03a.m.……钟柏在等律若喊他。

    钟先生是什么样的?

    是温和的,体贴的,耐心的。

    钟先生不想温和了。

    不择手段,才是巨型垄断企业掌权者的特征。

    钟柏将他的律先生自云端的神经漫游扯落,扯进□□躯壳的低级算法,破坏他的区间,摧毁他的数据。

    又将他留在原地。

    钟柏深知律若的本性。

    他是不折不扣的“数据主义者”,活在精准的算法里,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按程序进行。钟柏要以破坏程序,摧毁区间的方法,让他的律先生记住:不管遇到什么,都要第一时间喊他。

    ——律若从来没有被他丢下过。

    他等律若喊他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

    3.30a.m.

    钟柏盖在律若身上的西装大衣已经滑下去快一半。

    袖口垂到地面,沾了污迹。

    他扎起的马尾,散了大半,几缕湿发垂在肩头。虹膜印出玻璃花窗与蓝色鸢尾的影子,比建模还精致的脸庞被光照得有些不真实。

    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律若转头。

    钟柏将他的头推回去,不让他回头看自己。

    黑发垂到青年的脸颊,清俊的财团掌权者俯身,解开银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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