给将军试婚之后: 1、离亭燕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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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月色稀薄,婉祺让喜燕多添了几盏烛火,才觉得这夜没那么冷清。
    宫里来的孙嬷嬷进了屋,往香炉里添了一截香,又从锦匣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白帕子,铺在床上。
    待她忙活完,招呼婉祺躺上床,临出门前,还嘱咐婉祺千万柔顺些,别惹了额驸不痛快。
    婉祺安静地躺着,没说话,等孙嬷嬷乐乐呵呵出了门,她才敢露出些悲色来。
    这一刻,婉祺望着完全陌生的一间屋子,终于有了实感,她的后半生都要与这宅子的主子润舟系在一处,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
    钦点她做试婚格格这事是三天前才定下来的。
    婉祺是皇太后亲外甥女,自幼与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宝婷一同在宫中待年。半月前八旗大选,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剑拔弩张,都更属意自己的娘家人来做这个皇后。
    任谁也没想到,太皇太后竟枉顾祖宗规制,行了损招,先行颁下懿旨,钦点婉祺为固伦敦宜公主的试婚格格。
    皇太后与皇帝措手不及,意欲阻挠,可懿旨已颁下,太皇太后又扯出前朝政事、人脉拉拢那一套,言说额驸润舟出身贵重,其父祖乃朝之重臣,此番下嫁公主本就是为巩固大清基业的拉拢之举,若赏赐寻常宫女只怕折辱了赫舍里氏。
    这么大的由头压下来,若婉祺抗旨,或是皇太后和皇帝执意阻挠,便要被诟病不顾江山社稷。
    况且,皇帝尚未亲政,现如今掌握朝纲的正是太皇太后的母家兄弟。
    婉祺就这样成为内廷谋算争斗的牺牲品。
    想到这儿,婉祺又抹起眼泪来。
    润舟没让她等得太久,不多时,婉祺便听见门外头喜燕给人请安的声音。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,又还年轻,即将面对的还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,婉祺忽然羞得不行,胡乱擦了擦泪水,拽起被子遮住了半边脸,垂眸打量着门槛儿。
    下一瞬,门开了,婉祺眼看着迈进来一双石青色福寿双喜方头靴,而后一截绣着鲤鱼盘长纹的石青色袍角落下来,盖住了靴面。
    婉祺看着那人步调沉稳朝她走来,羞得整个人钻进被子里。
    润舟到床边坐下,有些头疼。他下午才从邓玉鸣那听来,宫里送来的这位试婚格格竟不是寻常包衣出身的宫女,而是衍庆皇太后的亲外甥女。听说,原本是衍庆皇太后属意的未来皇后。
    至于为何是她,润舟不得而知,这大概又是一段内廷秘辛。
    若是送个寻常宫女来,那还好办,进了他府上,哪怕是当侧室,那也是衣食无忧,总比留在宫里伺候人要好,许些荣华富贵也就是了。可眼前这位这样的出身,他一时有些犯难。
    润舟侧过身,扭头看着锦被里隆起的小山丘,想着总得先把人拎出来才好说话。
    他伸出手去,抓住盖在婉祺头上的被子,却没扯动。里头那位攥地死死的,感觉到他来扯被子,还扭了扭身子,似在抗议。
    润舟倒不急,饶有兴致地想陪她闹一闹。
    只没想到,被子里那位还真能忍,半晌也不动弹。
    润舟怕她真憋坏了,玩味道:“是打算这晚上就这样了,嗯?”
    里头那人起先没动弹。过了片刻,才慢慢掀起被子,露出了小脑袋。
    婉祺捂出了汗,有几缕头发贴在额前和脸上,一双眼湿漉漉,明亮又清澈。
    这模样倒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。
    婉祺刚哭过,眼圈还有些红。她怯怯地望着眼前人——敦宜公主的“未来额驸”,也是她要托付终生的人。
    见他鼻梁高挺,眉眼英俊,心里暗道庆幸。
    瞧着倒不是个横眉竖眼的刻薄相。
    婉祺这才软糯糯道:“将、将军……”
    这回换润舟打量她。
    脸蛋瘦削,唇红肤白,眉不画而黑,柳叶眉下一双杏眼脉脉含情。
    是个美人胚子。倒也难怪皇太后属意她做皇后。
    他也一眼瞧出来,这姑娘先前刚哭过。有这遭遇,他能理解。按理说他该哄两句,但他没这个心情,甚至连样子也不想做。
    婉祺来之前,是有嬷嬷教过她的,画册书册都没少给她看。但总归她是头回,还听嬷嬷说这头回是会疼的,打心眼里就怕。
    她咬着下唇看向润舟,闭了闭眼,视死如归一般,决意道:“你来吧!”
    “明儿你给宫里头回话,就说我不行,至于如何不行,你自己想。总之,这门婚事,你得替我推了。”
    润舟还是没有改变主意。
    婉祺正闭着眼等待润舟来“审判”他,哪里有心情仔细听他讲话,她又回味了一下子,才恍然明白过来润舟这是在说什么。
    “啊?”婉祺一头雾水,她没听错吧,是让她帮忙推掉婚事?
    这可是欺君的大罪。大清的试婚格格,可不就是为的给即将下嫁的公主试试额驸各方面如何嘛,但她得如实回禀啊,编瞎话那可是要掉脑袋的。
    这话她不敢应,索性装糊涂假装没听懂。
    润舟手拄着腿上,看着婉祺眼睛滴溜溜转了转,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,挑眉嗤笑:“你若不应,不必等皇上让你掉脑袋,你先试试能不能活着走出我这将军第。”
    婉祺吓得双睫颤动,眨巴下眼睛,撇着嘴,又要哭的样子。
    “将军莫要吓人,岂敢等闲断人生死的……”婉祺眼神闪躲,都不敢看他。
    “何必吓你。从今儿起,你就是我的人了,将来进了门,我是你夫君,想在内宅里头悄悄处理个人还不容易?”
    润舟年已二十,婉祺却才过及笄之年,对付一个小姑娘他还是胜券在握的。
    “当然你也可以明天照实回禀,把我说的都告诉太皇太后,但公主被拒娶总归不是什么光彩事,你作为知情人,太皇太后应该也容不下你。”
    婉祺泄了气。
    “照你这么说,我岂不是只有帮你这一条路选?”她见润舟根本没有与她行敦伦之礼的意思,坐起身来,有些防备地看向润舟,“可我若帮了你,我作为你的知情人,你打算怎么处置我?”
    润舟被他逗笑了:“我不处置你。我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,不仅能允你一生荣华富贵,还能保你三个御前行走的哥哥,将来加官进爵,光耀门楣。”
    婉祺在心里细细琢磨。
    太皇太后突破祖宗规制,选她做这个试婚格格,不过是想将她踢出局,让其侄孙女来当未来皇后。她原本以为皇帝和皇太后不会答应,但奈何皇帝尚未亲政,这些年一直是太皇太后及其兄弟钮祜禄氏一族大权独揽。
    要说唯一有可能同钮祜禄一族抗衡的,那便也只有手握重兵的赫舍里氏。
    太皇太后想将心头肉敦宜公主嫁给润舟,便是拉拢之意。若公主没嫁成,不仅能让太皇太后一箭双雕的计划落空,婉祺自己头上其实也少了个当家主母压着。
    “我答应你。”婉祺这会儿放松下来,没那么拘谨,小腿在被子里乱蹬两下,将身上的被子褪下去一些。
    这两天她想得很清楚,对试婚这事已然是接受了,方才怕的也不过是那男女之事。
    润舟见她这幅还有些孩子气的样子,弯了弯唇角。
    “你就不问问我为何要如此?”
    婉祺想了想,试探着开口:“我若问了,你会告诉我吗?”
    “不会。”
    “喏,那我还问什么。再说若是什么不可告人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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