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阙有贪欢: 杀意(正因如此,才更可怕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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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曜莫名也吸了口气。

    似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头一触,让他心里难受。

    ……开个玩笑而已,有什么好难受的。

    他自觉别扭,暗自咂一咂嘴,抑制住这份古怪,气定神闲地又道:“现下国库空虚,不宜大动干戈。但母妃待朕好一点,或许朕一高兴,就下旨给母妃另修陵寝了。”

    顾燕时涌至眼眶的泪水被这句话镇住,她紧张地看向他:“我……待你不好吗?”

    说完她便想起来,他曾抱怨她对他太凶。

    她不禁拧起眉头,咬着唇,委屈地想那都是被他气的。

    可转念又觉得,凶也确实是凶了。

    苏曜侧眸,见她边用手背抹了下湿漉漉的眼睛,边重重点头:“好!”

    怎么就这么好骗。

    苏曜啧了啧,起身往外走:“徐同是贵妃的亲爹,朕要去见见贵妃,母妃同去吗?”

    若放在平常,顾燕时自巴不得离他的嫔妃远一些。

    现在却不假思索地站起身:“去的!”

    她要抓住一切机会讨好他。

    不然……万一朝臣们明日就说服他让她殉葬怎么办?

    他若今日能下旨给她修陵,她便是明日被赐死,也可以停灵到陵墓修好再入葬。

    若不然,她可能真的会被塞进帝陵。

    苏曜走出紫宸殿,便一路往北行去。他挥退了宫人,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,竖着耳朵静听某只鹌鹑在身后走得趔趔趄趄。

    安静之中,偶尔还能觅得那么两许抽噎,该是因为她一味地在想合葬的事情,一细想就难过了。

    他听到她抽噎就绷不住地想笑,终于行至贵妃所住的辰景宫门口时,他敛住笑意,淡然转身:“母妃若在贵妃面前哭,事情只怕会更不好看。”

    顾燕时神情一僵,泪意强忍在眼睛里:“我没哭。”

    苏曜挑眉,定睛看她,她确是没哭,没让眼泪流出来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她这样抽抽噎噎地忍了一路。

    好可怜喔……

    他面上满意的笑容一转而过,回过身,步入辰景宫宫门。

    辰景宫的正殿前并不像宫中的大多殿阁一样,有方宽阔的广场。因为贵妃很喜欢侍弄草木,先帝孝期一过,她便让人将地砖都起了,铺上泥土,改成了一大片花园。

    花园中的小路以雨花石铺成,据说每一块都是贵妃亲自挑选。

    小路蜿蜒,不似广场,能让人一眼从宫门处望及正殿。是以二人直行至离殿门不远的时候,殿门处候命的宦侍才惊觉圣驾来了,忙不迭地窜进殿去禀奏:“夫人……陛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贵妃刚染好指甲。她坐在茶榻边,十个葱白修长的手指张开,伸得笔直。

    闻得禀奏,她皱了皱眉:“偏这会儿来,真会挑时候。”

    那宦官又道:“同来的还有静太妃……”

    贵妃黛眉微微一挑,立起身,迎向殿门处。

    临近外殿殿门时,二人正好迈进门槛,贵妃向侧旁一退,福身见礼:“陛下圣安、静母妃安。”

    “进来说话。”苏曜随口。

    贵妃轻应了声诺,旋即不动声色地垂眸。

    ——指甲尚未晾干,她见礼间交叠的双手叠得很虚。然而此事一看,颜色还是让衣袖刮得花了。

    她不禁皱眉,大有几分烦躁。入殿后请苏曜与顾燕时坐了茶榻,她自己就行去铜盆边,着人倒了热水,洗起了指甲。

    顾燕时与贵妃并不相熟,只看她脸色不好,小心地扫了眼苏曜的神情。

    苏曜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,直言问她:“你近来跟家里可有往来?”

    “家里?”贵妃边洗手边回话,“有啊,臣妾的六妹妹前几日生辰,臣妾请她入宫说了半晌的话,还备了生辰礼给她,怎么了?”

    苏曜一沉:“可有提及静太妃的事?”

    贵妃神色微滞,转过脸盯了他半晌,才敢信他所指的真是“他和静太妃的事”。

    她不禁面露讶色:“陛下,臣妾的六妹才七岁,臣妾岂能跟她提这些闲言碎语?”

    语毕,她擦干了手,行向茶榻,自有宫女在一旁添了张绣墩。

    贵妃施施然坐下,看看苏曜,又看看顾燕时:“出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苏曜轻笑:“你那个爹,参了静太妃一本,说静太妃秽乱宫闱,要朕赐静太妃殉了父皇。”

    他说得开诚布公,顾燕时静静抬眸,打量贵妃的神色。

    贵妃哑了哑,继而摆手屏退了宫人,待听到殿门关合的声响,她才压音问:“陛下……可准奏了?”

    苏曜挑眉:“若是准奏,朕还敢带静太妃来见你?”

    贵妃松了口气,静神想了想,脸色冷淡下去:“臣妾的父亲就这么点本事。陛下若是来问臣妾该怎么办,臣妾觉得不如寻个由头革了官职,别让他入朝了。臣妾家里左右都还有爵位,也不求他非在朝中为官。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抑扬顿挫,含着分明的怨怼。

    顾燕时愕然,苏曜却并不意外:“不问你该怎么办,只怕是你无意中说出去的。”

    “臣妾没有。”贵妃摇头,“招惹这等麻烦做什么?况且若让臣妾说……”她扫了顾燕时一眼,“这事不论真假,都不是静太妃的错吧。”

    “知道了。”苏曜笑笑,便起身,“贵妃不必送了。”

    贵妃原也懒得多送,听言正好稳稳坐着,只颔首:“陛下慢走。”

    顾燕时忙跟上他一同离开,走出辰景宫的殿门,她望了望四周,小心地问他:“不是贵妃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苏曜点头,“贵妃是个聪明人,她说不是就不会是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……”她继续探问。

    他轻啧,浑不在意的口吻:“不知道,慢慢查吧。母妃放心,若母妃此番枉死,朕一定为母妃报仇哈。”

    他边说边看她,目光所及之处,她低下头,纤瘦的肩头颤了颤。

    好玩。

    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被耍得团团转?

    多简单的事情——不是贵妃无意说漏,便是淑妃有意为之嘛!

    傻鹌鹑。

    他低笑一声,偏不告诉她,一脸轻松地往寿安宫走去。

    顾燕时犹如被噩梦纠缠,反反复复地想入葬帝陵一事。

    先帝那么可怕,她忍不住地设想他变成鬼后会不会更加可怕。

    而且,她也不知人死后要过多久才能投胎。

    ——万一要过几百年可怎么办?

    跟先帝那样的人待上几百年,与置身地狱几百载没有什么分别。

    她魂不守舍地跟着他,看见门槛就下意识地迈过去、见到台阶就随手拎一下裙摆。顾不上看他往哪里走,许久都没注意自己已行至何处。

    直至一声熟悉的猫叫传入耳中,顾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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