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哇叽文学www.YFWAJI.com提供的《我见小侯爷多妩媚》 24、母亲(第1/1页)
季青雀并没有等张年回来,她只是将崔家的妇人留给了他,让他有什么需要,一并吩咐于她。
之后季青雀便悄然离开洛京,暂居在城外的崔家庄子上。
孙氏自然无什么意见,还问她可有什么想带到庄子上去的下人,吃的住的也一一问过,礼节周全,半句不问缘由。
季青罗倒是听了消息,拉着季青珠过来转着她绕了好几圈,一副天上下红雨的惊奇模样,季淮特意从国子监赶回来送了她一册书,他自己手抄的,也是一套颇为珍稀的前朝孤本,家里几个姐姐,倒是也只有季青雀愿意收这样的礼物。
没有一个人对她的去向表示质疑。
季青雀素来如此,只要不是太出格,她向来是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,不乐意那也可以什么也不做,关上门,两耳不闻窗外事,自顾自地看书写字,谁也管不到她头上。
季家府邸里人口简单,主母孙氏是个闭口菩萨,从不肯沾她的事,唯一能管教她的季府老爷季宣长年累月奔波在朝堂和书院间,更没有精力去管束一个闺阁女子。
更何况,季宣一直对她不大亲近。上辈子,虽然天子圣旨,金口玉言,可是季青雀还是记得季宣那张冷漠的脸庞,他说你就是死也要葬在谢家的祖坟里,于是很长一段时间,季青雀对他都感到怨恨,因为她觉得她作为一个女儿,从来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保护。
哪怕季宣是大名鼎鼎的文坛领袖,天下人推崇至极,可是这对季青雀而言,他只是一个陌生而冷漠的影子,从来没有爱过她,也没有正面看过她一眼,那是父亲吗,也许是吧,就像一张画上的薄影,没有一次为她挡过凄风苦雨,任凭她孤零零地长大,没有娘,也一并失去了爹。
她一直觉得他是个天性冷酷的人,可是后来老仆季明告诉她不是这样的,季宣当年是何其青衫风流,所过之处,红袖招展,掷果盈车,风光至极。
而满京女子的梦中情人南下游学,最后却带回来一个商户女,那女子富可敌国,随意一船嫁妆便抵得上他们一府的嚼用,身份低微却性情娇纵,目中无人,最可恨的,再冷清守礼不过的端方君子季宣却像瞎了眼睛一样,样样都随她,眉眼含笑,温情脉脉。
气的昔年爱慕过季宣的姑娘们背地里不知道撕烂了多少帕子。
“可是所谓慧极必伤,月满则缺,老天爷怎么会允许一个人只过好日子呢?”季明在她病榻不远处,坐在一个小凳子上,满目怀念地说,季青雀病的几乎要死了,可是她还是侧着头,青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季明,听他讲她不知道这段故事。
“那时我还小,八九岁的样子,得了夫人喜欢,被夫人收在身边伺候,端茶倒水,解闷说话,一刻也离不了,哪怕那最后一晚上,我也在屋里伺候着,端着水盆,要是水一凉,就立刻奔出去换一盆,一晚上跑了几十次,到底没能把人留下来……”
屋子里充满浓郁的药味,几个季家用惯的医生和季宣亲自敲门大半夜请过来的太医守在外门,屋里密密麻麻站着几个贴心的侍女,还有几个年少得力的小厮,都一齐垂着头,不敢看一眼那帐子里的情形。
崔玉娘浑身的血都流尽了,面白如纸,灌了猛药才从昏迷里醒过来,给她交代后事的机会,她伸着手,颤颤巍巍地摸索着,委屈又害怕,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:“……阿宣,我是不是要死了。”
季宣紧紧握着妻子冰冷的手,咬着牙说,是。
崔玉娘哭着说:“我死了,你以后是不是要娶别的女人,还要让她住我的房子,我不准你娶!”
季宣说,好。
崔玉娘又立刻反悔了,她说,我的青雀没有母亲教养,别人都会说她闲话的,阿宣,你要讨一个聪明贤惠的老婆,这样大家就都不会说青雀不好了。
季宣说,好。
可是崔玉娘又哭闹起来,她说阿宣你个没良心的,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,谁也不许娶!
季宣还是说好。
她已然濒死,时而清醒时而糊涂,反反复复变了十几次口径,她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,颠三倒四,荒唐极了,可是无论她说什么,季宣都答好。
他浑身发抖,像是每一根骨头都在这一刻被人抽走,哭的满脸泪水,紧紧抓着妻子冰冷的手背,贴在脸上,眼睛通红,片刻都不敢离开妻子的脸,好像生怕错过一个瞬间,就是他这一生的遗憾。
季宣爱崔玉娘,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人就是崔玉娘。
他听崔玉娘的话,找了个聪明贤惠的妻子,从不苛待季青雀,他将崔玉娘住过的房子用过的东西一并封起来,不让任何人进去,他没有忘记崔玉娘,一刻也没有,崔玉娘说过的话他都做到了,分毫不差地做到了,可是崔玉娘偏偏忘了跟他说,阿宣,你要待我们青雀好。
季青雀不愿意去深思,季宣是不是曾经怨恨过她。
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如何都会叫人伤心。
但是至少,崔玉娘的父亲并不恨她。
这个爱女如命的老人收到了她的信,并不嘲讽她毫无征兆的亲近,不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,只是在宛州最古老繁盛的桃树上折了一支桃花,快马加鞭穿山越水,送到了她的手上。
那桃花枝干崎岖,绿叶苍苍,蓬蓬的粉色花瓣将开未开,如云如雾,跨越千山万水,不知路上经过了几个陌生的昼夜,依然生机勃勃,含苞待放,甚至花瓣上尚且含着被折下那一日清晨,宛州清凉剔透的露水。
季青雀颤抖着接过这支风尘仆仆,却依然鲜活美丽的花朵,说不出来理由,却一瞬间几乎落下泪来。
随后,崔徽还令人将崔玉娘闺中之物带至盛京,请示过季青雀后,他们便在庄子上另寻了一间房舍,按着崔玉娘昔年喜好,将这些旧物重新布置起来。
季青雀去了庄子上,便时常在这间屋子里久久徘徊,谁也不敢去打扰她。
庄子上日子清闲平淡,季青雀越发话少,淡漠冷清,张先生背地说小小姐见了娘,越来越没了人味儿,被崔管事狠狠瞪了一眼。
直到某一个雷雨,季青雀在灯下看书,听着窗外雨声咆哮,电闪雷鸣,心里一片平静。
“扣扣扣。”
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。
在不远处安静做着针线的眠雨立刻诧异地问:“谁?”
“小姐,是我,崔羽,”崔管事的声音在暴雨里奇妙的失真,沙哑粗噶,断断续续,“有个小郎君雨夜前来投宿,小姐不开口,我等并不敢妄做决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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