丑妾: 98、复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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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日之事实在是?恍若南柯,对着楚山浔相问?犹疑的眸光,福桃儿?毕竟是?初见公主,秉承着谨慎的原则,她只是?三言两语略说了情况,叫他不必担心。
    看着临泽长?公主的轿撵远去,那人相随左右,被?众仆妇女官环绕,楚山浔立在祥云影壁边,目光悠远,压下心底千层浪涛,万般难安。
    第二日天不亮,便?从宫里传出了两道谕旨来。一道发往萧国公府,一道则是?去了城东楚府。
    “……八百里急报,惠山县令已在承泗岛附近发现了八千倭人的踪迹。圣人说了,新的阵法?武器,地方官不熟,此番务求彻底肃清东南之患,还是?得?劳动楚少保了。”
    来传令的是?景泰帝身边正得?宠的庞公公,他受过楚山浔的恩惠,读完了谕旨,便?客气地将人扶起,又多透露了些?。
    “您让老?奴留意的公主府那里,也?不算什么大事。今晨李公公也?带了谕旨去了,说是?萧世子找回来了,长?公主身子不行了,圣人大恸,有意扶新回来的世子作族长?呢。”
    “多谢旁公公了。”听了这消息,楚山浔虽然惊得?想要将军务都扔了,却还是?维持了从容,“我这便?去城外整军,过了午亲自进宫面圣。”
    军情要紧,他自然分得?清孰轻孰重,只是?福桃儿?身份上如?此突然的转变,实在是?叫楚山浔思虑重重。
    .
    萧国公府。
    从昨日被?‘母亲’带回后,福桃儿?被?侍女换了一身得?体飘逸的月白男装,发髻也?拆了,只在头上用玉冠拢作一束。
    晚膳时,乌泱泱来了一大批族老?亲朋,还有许多位次极高的世家命妇。自然是?有几个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装束,可知道内情,便?也?只是?谈笑着,认下了这个晚辈。
    认完了那些?累世高位的族中亲朋,朱菡便?让侍女带着她下去安置歇息。
    除了刚相认那会儿?的情难自已,长?公主便?又恢复了以?往上位者运筹帷幄的姿态。第二日早膳时,也?只是?看了福桃儿?两眼,并没有再流露出一点思女情深的意态来。
    国公府颇大,福桃儿?缓步走到一处雕梁画彩的水榭边,在皇城核心地,竟是?湖面开阔,靠岸遍栽了一大片莲花。
    她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,仍是?没有消解去这世情的急转。不过福桃儿?是?个对权势没什么向往的人,此刻就如?这烟波浩渺中满池莲叶的瑰丽壮观,对她来说,总是?显得?太过不真实了。
    何况,极致的权势,往往除了富贵安逸,带了的还有潜藏的危机。
    她知道萧元洲的家世,也?知道靖远侯是?分府别住的,可入国公府到现下,却连他的影子也?没有见到。
    伸手掠过清浅的湖水,福桃儿?有些?出神地望着手心的一片碎叶。
    一旁陪着的侍女叫滕九,是?个还未及笄的小?姑娘。听说也?是?长?公主多年前从流民?中抱回家来的,她性子活泼,细观下,却发现有点子痴傻:“世子,这湖水有什么好看的呀。昨日他们送来那许多好玩好吃的,您怎么也?不瞧一眼。”
    知道滕九身世极为可怜,福桃儿?回头朝她一笑:“小?九,昨日的礼物我捡了些?出来,你自去挑些?玩儿?吧,顺便?将你听荷姐姐找来?”
    小?九欢天喜地地去了,不一会儿?女官听荷便?从远处急走而来。
    .
    京兆尹的地牢中。
    刚判决的重刑犯,没来得?及处决,或是?等?着流放的,皆会暂时收监在此处。
    地牢潮湿昏暗,长?长?的走道边,饶是?白日,也?竖满了火把。因都是?重型犯,每隔几步,便?有两个荷甲带刀的狱卒守在一边。
    甬道两旁的一个个牢房里,那些?死囚或是?匪盗,皆是?目露凶光地看着外头有些?孱弱的少年。这么个小?公子,倘若没有牢笼狱卒,他们随便?哪一个都能轻易扭断了她的脖子去。
    可福桃儿?缓步而过,手中捏紧了一只竹筒,即便?对上那些?人的恶意眼神,也?是?丝毫没有看进心里去。
    只因此刻,她心中正在天人交战般得?纠结。
    半个时辰之前,当听荷知道了她想去牢房的人只是?个商贾时,竟直接去库房找出了这个竹筒,只说是?,区区罪人,都不必报与公主了,只让她随性复仇便?是?。
    脚步停在了最里头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外,两个随从端了托盘酒壶,一声不响地也?跟着停了下来。
    从她们的角度,恰好可以?看清楚里头人的形容。
    不过数日功夫,楚山明整个人瘦脱了相,倒有些?年轻时候的影子出来。虽然身在牢狱,可他到底是?楚家曾经?的族长?,此刻面容干净,穿了一身浅灰发白的囚衣,正在那儿?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。
    多年前大房西苑血染青砖的那一幕,骤然间侵袭着福桃儿?的心口。
    “快救我的孩子!将她的肚子剖开,赐你十金。”
    在容姐姐弥留之际,他的这一句话,穿过重重时光的泥泞,再次回荡在福桃儿?的耳边。
    这一刻,她终是?回头,打开一只通体血红的玛瑙酒壶,将药粉倒了进去。
    见到她的那一刻,楚山明显然是?误会了,他放了碗,一下子站起身,不可置信地说:“是?你?!难道就是?为了她……”
    他身躯高大,多年的商海浮沉,便?是?深陷牢狱,仍然将无措惊惶压在面下。见福桃儿?不说话,只是?目光悲戚痛苦地盯视着自己,楚山明忽然失声笑了起来:“想不到五弟竟天真至此,就为了你一个心愿……啊……”
    眼看着罪人靠近,随从上前一脚将人踢倒在地:“大胆狂徒,敢对世子爷不敬。”
    忽略了男人眼底的震惊讶然,也?没有对这一场党争作任何解释。福桃儿?抬手制止了侍从,毫不畏惧地上前一步,直直地看进他的眼底。
    没来由的,她就是?替容荷晚问?他一句:“明郎?”
    这个称呼,果然让他眼底一怔。
    “如?今可还有人这样唤你?”福桃儿?眉间深蹙,忽的一字一顿地恶语道:“因果报应,落得?这步田地,可会想到尽是?因了小?晚姐姐的缘故。你欠她的,该还了,大公子。”
    楚山明阖目长?叹,扫了眼托盘上两个酒壶。多年的谋划经?营,忽然在这一刻崩塌碎裂,恐怕他是?过不了今日了。
    三十年来种种,悉数浮上眼前。那个在盛夏暴雨时节,在江阴的小?桥边,撞进他怀中的女子……
    虽然只过去了五年多,因他纳采的女子多达几十人,是?以?,连她的眉目都开始模糊不清起来。
    “弟妹,知道我为什么独独对你礼遇照顾?”楚山明看了眼那两个酒壶,一个是?寻常的青花瓷盏,另一个则是?血红玛瑙所作。
    福桃儿?眼中闪过一丝触动苦涩:“我知道,大哥对小?晚姐姐,比起旁的姬妾,其实已经?是?很好了……可是?,恰恰是?你的用心,让她泥足深陷,让她心堕地狱。是?你,是?你让人剖开她的肚子!……”
    说到这一处,两人皆是?动容,福桃儿?顺了口气抹掉了泪水,先从那青花瓷盏里倒了一杯酒,递了过去:“大哥,杀人不过头点地,你却对她……磋磨践踏,诛心蚀骨。小?晚姐姐不傻,是?你曾经?的真心害死了她。大哥……小?晚姐姐走之前,你还记得?她喊了些?什么吗?”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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