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无极: 63、狸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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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孟昀归赶在了日落西山前回来,彼时段时被永瑞盯着,正抱着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药,他进去时就看见这坏东西还试图讨价还价,只喝半碗。

    “不想喝?”孟昀归挑了帘子风尘仆仆地进来,带着外头冷风的余冽,一看就是直接来的,他先用眼神示意永瑞出去,然后转眸盯着在榻上的段时,笑了笑,却问道:“想我了吗?”

    段时哪里还敢造次,看他这副模样,好似下一刻就能嘴对嘴喂自己来了,于是捧着碗赶紧喝完了,抬起湿漉漉的眼,迎上孟昀归的目光,言简意赅而真诚地说:“想喝,想你。”

    孟昀归觉得自己真给拿捏得死死的,无论与不与段时在一块,总是只想他。

    段时瞧孟昀归只是盯着自己,便又讪讪道:“你这么快就回来了,事情办完了么?”

    本以为可以捱到自己身子好了,这些事赖一赖就算过了,可谁承想今日一睁眼就能见着人?完了,一天三顿的汤药这下只怕逃不过,段时心下算盘拨得劈里啪啦响,暗道单永瑞一个自己还能连哄带骗应付过去,但此刻孟昀归回来了,势必会时刻盯着。

    “我也想你啊。”那头孟昀归似笑非笑,意有所指,“这不是你拿刀子往人心上戳啊,再不快些回来,只怕我就得疼死了。”

    这人就是嘴上认错,认得又快又好,可一转眼才过去几天便浑又忘光了。

    他说完,从袖中捞出巴掌大的一只小动物,递给了眼前人。

    小动物的后脚软软挣着,段时接过一瞧,发现竟然是一只通体墨色,尾间却坠了一点雪白的猫儿,两只手合起来便能堪堪拢住它,虽然很小,却好动得很,被捏住了后颈皮还直往人怀中又钻又爬。

    “墨玉垂珠!”段时笑起来,又惊又喜道:“也有我一份么?”

    “哄你开心的小玩意。”孟昀归俯下身去,将那猫儿重新拎起来,放在了段时盘起的膝上,“喜欢么?”

    但孟昀归没说,当时他打马而过,这只小东西就在长街流浪着,也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与自己遥遥相望,那姿态神色像极了段时。

    像段时,自然就生了爱屋及乌的心思,于是他鬼使神差地抱回了这只小野猫。

    “喜欢!”段时素日里再如何谋算,看着早熟,如今在孟昀归面前也会流露出少年心气,他爱不释手地又捧起那猫儿,说:“那我们一道养!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孟昀归见段时的精神似乎攒起来了,这才落下悬心,温声笑道:“那就算是我俩的猫,你给它取个名罢。”

    段时一边听着怀中猫不安分地喵喵叫,一边冥思苦想,少顷,展颜道:“叫风花罢!恰巧你已有雪月,风花雪月,合起来不就是一对么?”

    “一对这一对说得好。”孟昀归亦满意地点点头,又凑近了用指尖梳着猫毛儿,但他陪着玩了半晌,皱眉正色道:“不是,这猫它掉毛啊?”

    然而才到了第二日,几乎整个枝城上下都知道段郎中新得一只小奶猫,通体墨色,只尾巴处一点雪白,如同坠了颗珍珠,还给正经取了名,叫风花。

    于是自那日起,段时手中便猫不离手,见人必见猫,见猫必见人,已经到了众所周知的地步。他日日不是将其揽在怀中,就是藏在袖里,可惜因为风花掉毛掉得实在厉害,又爱玩爱蹦,不是今天打翻这个的茶盏,就是明天推掉那个的砚盒,很快便惹得枝城府衙内上至俞眉山下至笔贴式们,俱是一片怨言。他这才只好忍痛割爱,办差时留它在房里自己玩儿。

    尤其是祁岚春与章由妄深受其害,因段时与他们交好,便逮着可劲霍霍,不过小猫儿能有什么坏心眼?他们就愤而打听,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送了这么一只掉毛猫来给段时,信誓旦旦地表示查出来非要这人好看。结果两人打听完才知道,原来这位杀千刀的就是对门住着的宣平侯,便立即又双双熄火改口,还十分上道地表示,此真乃投其所好,还是宣平侯送得好。

    然而对门的宣平侯虽面上不显,但其实日日见着心上人同一只猫黏在一起,成双入队,分给自己的眼神都少了一半,背地里也感到十分憋屈。

    -

    段时落水遇刺一事,祁岚春让驿站快马加鞭地送回京城,待消息传到段府,杨夫人听过后,吓得直接愣愣地朝后倒。几粒救心丸服下去,稳住了心神后,她人醒是醒了,却开始日日以泪洗面,前几日只是出门去祠庙上香,如今已经发展成在弄嫣院偏院自己建了个佛堂,说是要为时儿祈福庇佑,保佑时儿大难不死。段世洪瞧在眼里,又是担心妻子,又是担心儿子,还得忧虑已经盯上自己的摄政王,也是好不憔悴。

    这日清晨,她照常往偏院去诵书抄经,才提笔写了没几句,段世洪便满脸喜色地冲进来,杨宿白隔着帘子就听见丈夫笑逐颜开地喊道:“夫人!我自说时儿是个有福气的孩子,你看看,这不是好端端的,没事儿么!”

    “时儿?时儿没事!?杨宿白诵经时为求心诚,并不让伺候,她闻言搁下抄经笔,只觉着一瞬间血气上涌,顿时自己便扶着香案起身,不由拊掌喜道:“好!好!”

    她说着,余光瞄到面前摆着的几尊神像,又连忙重新跪下叩首,激动道:“菩萨保佑,天尊显灵,谢过诸位仙人保佑我时儿平安无事!漫天神佛在上!信女杨氏心愿得偿,定当好好还愿,谢过,谢过!”

    当时段氏夫妇收到祁岚春那封添油加醋的信,上面尽挑了坏的写,唬得他们以为自己的宝贝儿子这回恐怕得死无全尸,杨宿白尚且不甘心,将希望提托于神佛庇佑,而段世洪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白事了。

    “闻溪!”杨宿白提着裙子急急而出,已然顾不上平日里的端方仪态,“快去告诉其他几位少爷姑娘,他们大哥没事了!”

    段世洪心里也高兴,见状扶住了差点给门槛绊倒的杨宿白,又替她扶正了鬓间一只因奔走,而略松开了些的八宝翡翠挂珠钗,道:“夫人莫急,慢慢来,当心闪了腰。”

    “听夫君的意思。”杨宿白喜上眉梢,觉得今天简直像是过年,“时儿的差事也办好了?这回总算可以回京城了罢!”

    段世洪点头,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,笑道:“夫人放心,我们时儿厉害得很,哪里只是办成了?是办得漂亮!太后娘娘适才命人送来她亲写的密函,你自己瞧瞧,通篇都在夸时儿能干,时儿这回指定能高升,待日后上了朝,说不得就能同我比肩了!”

    “这大邺建朝以来。”他不由得慨叹,“好像还没有在这个年纪,就能有我们时儿这般建树的少年郎!”

    “晗儿明年也到了科举的年纪,我看他比时儿还要刻苦,成日卯足了劲地泡在书房里看书,应当差不到哪儿去的。”杨宿白舒了一口气,说:“届时我们段家满门荣耀,我也有底气放开眼光,给婉儿挑门好亲事了。”

    然而一提到段婉,段世洪便一个头作两个大,他家这二姑娘,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女红,俱是一概不肯学的!成日里就不是抱着书出去,抛头露面地与人吟诗作对,就是拨弄着算盘账本,近日又扬言要盘下一家店面,不说做贵夫人好好地享清福,倒满心想去做什么掌柜娘子。

    奇灵古怪的主意,倒比遍京高门小姐们的加起来还要多些。

    “婉儿的亲事是得请夫人多费费心思。”他拍了拍杨宿白的手,说:“也怪那时候我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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